第207章 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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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呜——！”

一声凄厉尖锐、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嚎，骤然从前院那破败的围墙外炸响！声音充满了极度的惊恐和痛苦，瞬间划破了黎明前最深沉寂静的黑暗！

紧接着，是几声刻意压低、却难掩兴奋和残忍的粗重喘息，以及几声沉闷的、重物落地的声响。

陈观猛地睁开双眼！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刺向声音来源的方向！他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同受惊的猎豹，右手下意识地握紧了那块冰冷的铁锭，体内刚刚理顺的混沌之力骤然加速流转！

知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惨叫声吓得浑身一抖，猛地抱紧了陈观的胳膊，小脸瞬间又失去了血色，惊恐地看向陈观。

“别出声！”陈观压低声音，将知更往身后阴影里更深地藏了藏，自己则如同壁虎般紧贴着冰冷的土墙，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围墙外，死寂了片刻。

随即，一个刻意压得极低、带着浓重喘息和贪婪的声音响起，正是独眼瘸狼那嘶哑干涩的嗓音：

“妈的…晦气！差点让这畜生坏了事…都给我把招子放亮点！那老东西邪门得很…按计划，东西放下…留个‘记号’…赶紧撤！”

“是…老大…” 另一个声音同样压得很低，带着心有余悸的颤抖回应道。似乎刚才那声猫嚎让他们也受了不小的惊吓。

紧接着，是几声沉闷的、重物被小心放在地上的声音，伴随着金属和石头摩擦的轻微声响。随后，是窸窸窣窣快速远去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再无动静。

围墙内外，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几声犬吠，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陈观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独眼瘸狼果然来了！所谓的“诚意赔偿”…还有那个“记号”？

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忍着左臂的隐痛，悄无声息地移动到前院和后院连接的那个巨大豁口边缘，借着黎明前最微弱的天光，警惕地向外望去。

铁匠铺小小的前院一片狼藉，木门和门框的碎片散落一地。在靠近院门、相对空旷的地方，赫然摆放着三个鼓鼓囊囊的粗麻布袋，在昏暗中显眼无比。

一个袋子口没有扎紧，露出了里面暗沉沉的、成块的精铁锭。另一个袋子隐约可见糙米的形状。第三个袋子则散落出几块风干的、颜色发暗的兽肉。

而在三个袋子旁边不远处的泥地上，插着一把匕首！

匕首深深没入泥土，只留下刀柄和一小截刀身裸露在外。刀柄是某种兽骨磨制，形状狰狞，上面似乎还用暗红色的东西涂抹了一个扭曲的、如同滴血狼头的图案。在黎明前微弱的曦光下，那狼头图案透着一股阴冷、残忍、充满威胁的气息。

狼头印记！瘸狼帮的死亡标记！

这既是赔偿，更是赤裸裸的警告和宣战！独眼瘸狼的“诚意”，裹挟着毫不掩饰的怨毒和杀心！

陈观的眼神瞬间冷冽如冰。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那堆“赔偿品”前，目光扫过精铁、糙米、兽肉，最后落在那把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匕首上。他弯腰，伸出右手，无视那狰狞的狼头标记，握住了冰冷的骨制刀柄。

【检测：目标匕首…材质：铁骨兽腿骨（劣质）…】

【检测：刀柄狼头印记…成分：人血混合某种矿物粉末…】

【警告：印记蕴含微弱追踪气息及怨念残留…建议：清除或销毁…】

【任务三：获取独眼瘸狼的“诚意”赔偿（至少包含十斤精铁或等价资源）…状态：完成！】

【奖励发放：基础材料辨识知识（碎片）已载入…推演能量+0.5%…】

【推演能量储备：3.0%…】

一股庞杂但基础的信息流涌入陈观脑海，瞬间让他对眼前精铁锭的成色、糙米的品质、兽肉的种类有了最初步的辨识能力。十斤精铁？袋子里至少二十斤！独眼瘸狼这次倒是“大方”，但这“大方”背后，是更深的算计。

“哥…那…那是什么？”知更怯生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看着那把插在地上的狰狞匕首，小脸上满是恐惧。

陈观手腕一用力，将匕首从泥土中拔出。冰冷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他掂量了一下，反手握住刀柄，指间混沌之力微微流转，玉骨上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光泽，对着匕首的刀身轻轻一弹！

叮——！

一声清脆的震响！刀身上那用血和矿物粉末涂抹的狼头印记，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抹去，瞬间剥落、消散，只留下光秃秃的、质地粗糙的骨柄和黯淡的刀身。那股附着的微弱追踪气息和怨念，在混沌之力面前如同冰雪消融，瞬间被湮灭。

“垃圾。”陈观的声音平淡无波，随手将这柄失去了印记的劣质匕首丢在一旁的杂物堆里。他弯腰，单手拎起那袋沉重的精铁，又示意知更抱起那袋相对轻些的糙米。

“拿进去。”他转身，看向那扇依旧紧闭的内室木门，眼神深邃。

天边，终于泛起了第一抹鱼肚白。微弱的晨光艰难地刺破沉沉的黑暗，给这破败的铁匠铺后院镀上了一层冰冷的青灰色。

吱呀——

就在陈观拎着铁袋，准备带着知更走向内室门口时，那扇紧闭了一夜的木门，竟然毫无征兆地从里面被推开了。

老铁匠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叼着那根油亮的旱烟杆，浑浊的眼睛半眯着，似乎还没睡醒。破袄子随意地披着，露出里面脏兮兮的单衣。他慢吞吞地踱了出来，仿佛只是出来看看天色。

他的目光随意地扫过院中依旧冰冷的几具尸体，又掠过地上那几袋“赔偿品”，最后落在陈观拎在手里的精铁袋子上，在他那包扎得极其粗糙、但血污已经凝固的左臂上停顿了一瞬。

“啧…”老铁匠吧嗒了一口旱烟，喷出一股带着劣质烟草味的烟雾，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天亮了，该干活了。”他浑浊的目光终于抬起来，落在陈观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小子，命是捡回来了，眼力…练出来点没？”

他枯瘦的手指，再次随意地、却无比精准地，点了点陈观手中那袋沉甸甸的精铁。

“眼力？”陈观停下脚步，迎着老铁匠浑浊却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平静地反问。他掂了掂手中那袋精铁，沉甸甸的触感透过麻袋传来。经过刚才系统灌输的“基础材料辨识知识（碎片）”，他再看这袋精铁，感觉已然不同。

【深度扫描：麻袋内精铁锭…】

【分析：纯度约65%…含硫量偏高…杂质分布不均（以硅酸盐、氧化铝为主）…】

【熔点预估：1500c以上…锻造难度：中等…】

【价值评估：劣质精铁…仅适用于粗劣农具或低级兵器胚子…】

脑海中闪过这些冰冷的数据流，陈观的目光却变得更加锐利。他看向老铁匠，缓缓道：“沉铁郡西市坊‘黑熊’铁铺的货，掺了至少三成回收的废铁渣，硫没除干净，打出来的东西脆，容易崩口。二十斤，最多值三钱银子。”

老铁匠浑浊的眼底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芒闪了一下，像是冰层下流动的暗河。他叼着烟杆，没说话，只是又慢悠悠地嘬了一口，烟雾缭绕中，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看不出喜怒。

陈观顿了顿，目光转向地上那袋散落出几块肉干的兽肉袋。“风干的铁皮疣猪肉，放得有点久，边缘发硬发黑，油脂酸败味重，最多值半钱。”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知更费力抱着的那袋糙米上。“陈年糙米，虫蛀多，砂石也不少。袋子底下至少掺了一成霉变的。这袋，值一钱顶天了。”

他抬起头，迎着老铁匠的目光，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独眼瘸狼的‘诚意’，算上他那条看门狗的命，也就值四钱半银子。他踹烂的门，惊扰前辈的账，还有知更受的惊吓…还差得远。”

【推演能量储备：3.0%…】

【基础材料辨识知识（碎片）应用效率：初步掌握…】

老铁匠沉默着，只是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浑浊的眼睛在烟雾后面，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过了好一会儿，直到那呛人的烟雾快把他自己都笼罩了，他才慢吞吞地把烟杆从嘴里拿出来，在门框上随意地磕了磕。

烟灰簌簌落下。

“眼力…马马虎虎吧。”老铁匠的声音依旧干涩，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讽刺。他浑浊的目光再次扫过陈观紧握在右手、一直没有放下的那块暗沉铁锭，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难以言喻的光芒，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知道那是什么了？”

陈观低头，看着手中这块冰冷沉重的铁块。经过了半夜的修炼共鸣，它在他手中仿佛有了微弱的温度。他感受着铁锭深处那些缓慢“呼吸”的粒子，感受着它们与自己体内混沌核心那奇异的联系。

“不知道。”陈观抬起头，回答得异常干脆。他的眼神坦然而锐利，直视着老铁匠，“但我感觉，它和我…很配。就像…另一块骨头。” 他找不到更贴切的形容，只能说出最真实的感受。

“另一块骨头？”老铁匠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低沉笑声，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陈观的身影，带着一种古怪的、审视璞玉般的意味。“小子，口气不小。骨头…可不是那么好铸的。”

他慢悠悠地转过身，佝偻着背，拖着步子往黑漆漆的内室走去。

“把院子收拾干净。”苍老干涩的声音从门洞里飘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死人就扔远点，别臭在门口。脏东西…碍眼。”

“收拾完了，把那袋‘诚意’搬进来。”他脚步顿了顿，似乎又补充了一句，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残酷，“还有，那块‘骨头’…也带上。”

吱呀…

破旧的木门在老铁匠身后轻轻合拢，再次隔绝了内外。

陈观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木门，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铁锭和那袋劣质精铁，眼神锐利如刀，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清理？脏东西？碍眼？

独眼瘸狼留下的，可不仅仅是这几具尸体和垃圾。

他弯腰，单手拎起那袋沉重的精铁，对知更道：“把米抱进去。”自己则走向院中那几具已经开始散发出异味、冰冷僵硬的尸体。

铸骨之路，就从清理这些污秽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