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惊雷与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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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皇后娘娘身着华贵的凤袍，在桂嬷嬷和腊梅、冬雪的簇拥下，仪态万方地走了进来。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目光却锐利如刀，扫过榻上的紫薇和跪在地上的小燕子、金锁，最后落在乾隆身上。

“臣妾听闻御花园出了事，惊扰了圣驾，心中实在不安，特来查看。”皇后微微屈膝行礼，声音温婉，眼底却是一片冰寒，“不知这两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她刻意加重了“来历不明”四个字。

小燕子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这个皇后娘娘，一看就不是善茬！她立刻竖起全身的刺，警惕地盯着皇后。

乾隆正要开口，皇后却已转向紫薇和小燕子，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深更半夜，潜入宫禁，形迹鬼祟…此乃滔天大罪。纵然有千般理由，也难逃宫规国法。皇上心慈，念尔等年幼无知，但国有国法，宫有宫规。桂嬷嬷。”

“奴才在。”桂嬷嬷立刻上前一步，嘴角噙着一丝阴冷的笑意。

“将这两个女子，连同那个丫鬟，即刻押往宗人府大牢！严加审讯！务必查清其真实身份、同党及潜入宫禁之图谋！”皇后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直接下达了命令！她根本不给皇帝和这两个女子任何辩解的机会！

桂嬷嬷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立刻就要招呼身后的太监上前拿人。

“慢着！”小燕子猛地跳了起来，张开双臂护在紫薇榻前，像一只被激怒的小兽，对着皇后怒目而视，“凭什么抓我们？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冤枉的！皇上还没发话呢！”

紫薇也吓得脸色惨白，紧紧抓住小燕子的衣角。

乾隆的眉头再次皱紧。皇后这先声夺人、直接下令拿人的举动，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快。他刚想开口，殿外却传来一阵急促而略显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温和中带着焦急的女声：

“皇上！皇后娘娘！且慢！”

令妃娘娘在宫女彩霞的搀扶下，快步走了进来。她显然也是闻讯匆忙赶来，发髻都有些微散。她先是对着乾隆和皇后匆匆行礼，然后目光迅速扫过现场，最后落在惊恐的紫薇和小燕子身上，眼中流露出真切的同情。

“皇上，皇后娘娘，”令妃的声音温婉而恳切，“臣妾方才在外头听得一二。这两个姑娘，身世可怜，千里寻亲，又遭此惊吓，已是惶恐至极。那御花园之事，尚未查清原委，贸然将她们投入大牢…未免过于严苛。况且这位紫薇姑娘还病着…”她转向乾隆，眼神带着恳求，“皇上，不如先将她们安置在臣妾的延禧宫偏殿，由臣妾派人看顾照料，待她们身体恢复，事情查明，再行处置不迟？也免得…落人口实，说皇家不恤下情。”她最后一句，声音放得很轻，却巧妙地戳中了乾隆好面子、重名声的心思。

乾隆看了看面色苍白、楚楚可怜的紫薇，又看了看梗着脖子、一脸倔强的小燕子，再想想皇后那不容置喙的态度和令妃温婉的求情…他沉吟片刻，心中天平已然倾斜。

“嗯，”乾隆终于开口，一锤定音，“令妃言之有理。皇后，此事疑点尚多，不必急于一时。就将她们三人暂且安置在延禧宫偏殿，令妃，你负责看管。胡太医，好生为这位紫薇姑娘诊治。待她们休养几日，神智清明，朕再亲自问话。至于御花园之事，福尔康，给朕继续严查！务必揪出那黑衣人和那个小个子！”

“嗻！”福尔康和胡太医躬身领命。

皇后面色微微一僵，随即迅速恢复如常，只是捻着帕子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寒光：“皇上圣明。臣妾…遵旨。”她看了一眼令妃，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令妃心头微微一凛。

桂嬷嬷更是暗暗咬牙，不甘地退到皇后身后。

小燕子大大松了一口气，偷偷对紫薇眨了眨眼：有门儿！暂时安全了！

紫薇紧绷的心弦也稍稍松弛，对令妃投去感激的一瞥。令妃回以一个温和安抚的眼神。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暂时以这种微妙的平衡告一段落。然而，暗流已然汹涌。皇后离去的背影，带着山雨欲来的寒意。而漱芳斋偏殿的窗外，无人察觉的阴影里，一双沉静如寒星的眼眸，如同深潭般注视着殿内发生的一切，片刻之后，无声无息地融入了更深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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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南郊，一处荒废已久的土地庙。

雨水早已停歇，湿漉漉的地面上映着清冷的月光。破庙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蒙丹靠坐在冰冷的墙角，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身上数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他身上的黑衣被血水和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那张棱角分明、带着异域风情的俊朗脸庞此刻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唯有那双眼睛，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死死盯着庙门口的方向。

他身边的地上，散落着几柄断裂的钢刀，还有几具穿着黑色劲装的尸体。显然，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搏杀。

脚步声传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破庙门口，月光勾勒出他挺拔如松的轮廓，正是萧剑。他依旧穿着那身深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手中提着那柄寒气森森的古朴长剑。剑身上，几滴浓稠的鲜血正顺着剑脊缓缓滑落，滴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解决了？”蒙丹的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

萧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目光扫过他身上的伤口，沉静的眼神里没有波澜，只是微微颔首：“尾巴都清理干净了。是阿里和卓派来的杀手，手法很利落，像是回部的‘鹰卫’。”

蒙丹眼中爆发出刻骨的恨意，咬牙道：“阿里和卓…为了讨好乾隆，为了他那所谓的部族安定…竟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还要斩尽杀绝！”他猛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缕血丝。

萧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颗乌黑的药丸，递到蒙丹嘴边：“先保住命。含香还在宫里等你。”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

听到“含香”的名字，蒙丹眼中疯狂的恨意稍敛，被一种深沉的痛苦和思念取代。他毫不犹豫地吞下药丸，闭上眼，运功化开药力。过了片刻，他睁开眼，看着萧剑：“今晚…多谢。若非你及时赶到…”

“碰巧。”萧剑打断他，言简意赅。他站起身，走到破庙门口，望着远处京城方向那隐隐约约的宫阙轮廓，沉默了片刻，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宫里…出了点意外。”

蒙丹心中一紧：“含香她…？”

“她暂时安全。”萧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是…我这边的事。遇到两个误入御花园的姑娘，惊动了侍卫，引来了乾隆和皇后。其中一个姑娘…姓夏。”

“姓夏？”蒙丹有些茫然，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萧剑没有解释，只是转过身，月光照亮了他蒙面巾上方那双沉静如渊的眼眸。他看着蒙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的伤太重，需要静养。京城不能再待了。我会安排你出城，去城西三十里外的柳家屯，找柳青柳红兄妹。他们欠我人情，会护你周全，直到你伤愈。”

蒙丹急切道：“不行！含香还在宫里！我…”

“你现在去，就是送死！”萧剑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阿里和卓的鹰卫能追到这里，说明你的行踪已经暴露！养好伤，恢复功力，才有机会救她！否则，你死了，含香就真的永无出头之日！”

蒙丹被他的话钉在原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终，颓然地低下头，拳头狠狠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萧剑不再看他，走到庙外，牵来一匹早已准备好的健马。他扶起蒙丹，将他艰难地扶上马背。“柳青柳红，会宾楼老板，提‘凝霜剑’三个字即可。”他言简意赅地交代。

蒙丹伏在马背上，深深看了萧剑一眼：“大恩不言谢。萧剑，你自己…也务必小心。”

萧剑没有回答，只是抬手，在那马臀上不轻不重地一拍。骏马嘶鸣一声，驮着蒙丹，四蹄翻飞，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送走蒙丹，萧剑并未立刻离开。他独自站在破庙前的空地上，仰望着夜空中那轮清冷的孤月。月光洒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孤寂的影子。

凝霜剑…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剑柄。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

今夜御花园的惊鸿一瞥…那个叫夏紫薇的姑娘…那双温婉含泪的眼睛…还有她昏迷前那声低不可闻的呼唤…以及，皇帝看到她时，那一瞬间微妙的神情…

一个模糊而惊人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劈进他的脑海！

难道…？！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沉寂多年的心湖，第一次掀起了滔天巨浪。如果…如果那个猜测是真的…那么他和小燕子…还有那个夏紫薇…他们所有人的命运，都将被卷入一场无法预料的惊天漩涡之中！

夜风吹过荒原，带着刺骨的寒意。萧剑的目光，如同他手中的凝霜剑锋，锐利地刺向紫禁城的方向，那深处，是未知的龙潭虎穴，是命运交织的起点，也是风暴酝酿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