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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阙靠在冰冷的岩壁上,身体依旧虚弱,形销骨立,但那双深陷的眼窝里,眼神却如同淬炼过的精铁,没有丝毫退缩。他迎着寒老魔那仿佛能刺穿灵魂的幽邃目光,声音虽然沙哑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前辈,救命之恩,重于山岳,晚辈张阙没齿难忘!” 他艰难地抬起手,对着寒老魔的方向,郑重地抱拳,动作牵扯到胸前的伤口,带来一阵撕裂的疼痛,他却眉头都未皱一下,“前辈若有所需,但凡开口,只要不违背天地良心,不伤及无辜,晚辈万死不辞,必当竭力相报!此诺,天地可鉴!”
他顿了顿,目光坦荡而清澈,直视着寒老魔浑浊眼底那两点燃烧的幽光:“至于武学传承…前辈不必勉强。晚辈感激前辈活命之恩,并非贪图前辈的绝学。若前辈觉得晚辈心性不合,规矩太多,束缚了前辈无拘无束的道,那不传便是!晚辈绝无怨言!恩是恩,法是法,岂可混为一谈?”
张阙的话语掷地有声,清晰地在洞窟中回响。没有委屈求全,没有巧言令色,只有最朴素的知恩图报和最坦荡的原则底线。他宁愿放弃可能改变命运的绝世传承,也要守住心中那杆衡量是非的秤。
寒老魔那被乱发和长须覆盖的脸庞,似乎微微动了一下。浑浊的眼珠里,那两点幽邃的光芒闪烁不定,仿佛在审视一件极其罕见、又极其顽固的器物。洞窟内那沉重孤寂的气息,似乎也因为张阙这番话语而产生了细微的波动。
“哈,哈,哈…” 一阵低沉、嘶哑、如同破旧风箱鼓动般的笑声,突兀地从寒老魔喉咙深处响起。这笑声没有丝毫愉悦,反而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意味,像是自嘲,又像是遇到了什么极其有趣又极其荒谬的事情。
“正直…规矩…” 寒老魔的笑声戛然而止,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讥诮,“小家伙,你把这世道…想得太简单了!我寒老魔一生纵横,快意恩仇,从不被任何条条框框所缚!要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无法无天!你这般…有板有眼,事事讲个规矩道理,束手束脚,如何能继承我的衣钵?如何能领悟那破开一切樊笼、直指力量本源?”
他深陷的眼窝里,幽光更盛,仿佛在追忆那早已逝去的、无法无天的峥嵘岁月:“规矩?那是弱者给自己套上的枷锁!恩义?不过是强者心情好时随手施舍的玩物!你这般…太‘正’了,正得…让老夫觉得…憋屈!不爽利!”
张阙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被贬低的愤怒或羞惭,只有一种近乎固执的平静。他等寒老魔说完,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虚弱,却字字清晰:
“前辈误会了。晚辈并非食古不化、不知变通的腐儒。晚辈所求之‘正’,非是世俗礼法之桎梏,而是心之所安,道之所在!是有所为,有所不为!恩义,或许在前辈眼中是玩物,但在晚辈心中,却是立身之本!前辈救我性命,此恩如山,我必报之。但这报恩,绝不意味着要舍弃心中坚守的底线,去做那违背良知、屠戮无辜之事!这与是否‘正’无关,这是做人的…脊梁!”
他挺直了瘦骨嶙峋、却依旧透着不屈意味的脊背,目光灼灼:“前辈若觉得晚辈迂腐,不堪造就,不愿传法,晚辈绝无二话!前辈若有需要晚辈去做的、不违本心之事,请尽管吩咐!武学之事,不必再提!”
“不必再提?” 寒老魔那嘶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忤逆的怒意,如同寒冰炸裂!洞窟内弥漫的那股沉重气息瞬间变得狂暴起来,如同无形的风暴在酝酿!四条黝黑的锁链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发出低沉的嗡鸣震颤!
“好!好一个‘不必再提’!好一个‘脊梁’!” 寒老魔眼中幽光大炽,死死盯着张阙,那目光仿佛要将他彻底看穿,“老夫一生最恨的,就是别人告诉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最爱的,就是别人越不想要,我越要塞给他!别人越想让我做,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他那枯槁的脸上,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带着疯狂意味的笑容:“你这个小犟骨头,不是清高吗?不是视绝世传承如粪土吗?不是守着你的‘脊梁’寸步不让吗?好啊!老夫今天偏要传你!偏要把这身本事,硬塞进你这榆木脑袋里!看你能奈我何!看你的‘脊梁’,能不能撑得住老夫内力!”
话音未落!
寒老魔那一直如同枯木般盘坐的身躯,猛地一震!
四条粗壮黝黑的锁链瞬间被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绷得笔直,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声!岩壁上被锁链嵌入的地方,碎石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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