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天牢夜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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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窗深锁九重牢,
玄氅凝霜映阙高。
半佩青痕终锁罪,
一笺血字已封刀。
沉渊冰玉渊何测?
泣骨豺声骨自凋。
物是原主星斗暗,
风刀犹卷未肯消。
曹贵妃的脚步在死寂的地牢通道中回荡,每一步都踏碎了许敬宗最后残存的幻想。
那声悠长绝望的叹息,如同丧钟的余音,被厚重的石壁吸收,最终归于彻底的虚无。
她身后,那扇沉重的铁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关闭,隔绝了人间地狱般的景象,也彻底封死了许敬宗通往生的任何缝隙。
走出天牢,凛冽的寒风如同冰刀般迎面扑来,瞬间吹散了地底带上来的那股令人窒息的霉腐与血腥。
天已黑透,宫城上方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只有几颗疏星在云隙间挣扎闪烁,映照着皇城巍峨的轮廓,更添几分肃杀。
守在外面的心腹老太监王德全立刻上前,将一件更厚实的玄狐大氅披在她肩上。
“娘娘,更深露重,仔细身子。”
王德全的声音低哑恭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他服侍曹婉儿多年,从潜邸到深宫,深知这位主子看似柔弱外表下的铁血手腕和深不可测的心机。
今夜天牢一行,绝非寻常探视。
曹贵妃拢紧了大氅的领口,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仿佛要将肺腑中残留的污浊彻底涤荡干净。
她抬头望向那高耸入云的宫阙,凤眸中映着点点灯火,沉静依旧,却在那片平静的冰湖之下,掠过一丝极淡的疲惫。
这疲惫并非源于肉体,而是源自灵魂深处,源于这无休止的权力倾轧和鲜血浇灌的荆棘之路。
然而,这丝疲惫转瞬即逝,被更深沉的坚毅取代。她微微侧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王德全。”
“老奴在。”
“许敬宗,”她顿了顿,目光投向远处宣政殿的方向,“明日行刑前,确保他‘清醒’地走完最后一程。该吐的,不该吐的,都烂在肚子里。明白吗?”
“老奴明白。”王德全躬身应道,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了然。
所谓“清醒”,是要让许敬宗在千刀万剐的极致痛苦中,清晰地感受每一刀的切割,在绝望的哀嚎中走向死亡,彻底断绝任何人在最后时刻利用他翻供或攀咬的可能。
曹贵妃不仅要他死,还要他死得“干净”,死得“明白”,更要他死得足够“震慑”那些潜在的、蠢蠢欲动的影子。
那半块玉佩和账目残页,既是击垮他的武器,也是堵住他最后发声的石头。
“另外,”曹贵妃的声音更低沉了几分,几乎融入呼啸的寒风中,“那个朔州校尉的遗孤…安顿好了?”
“娘娘放心,早已送出京畿,隐姓埋名,衣食无忧。那孩子只道是父亲旧友相助,对玉佩之事毫不知情。”
王德全回答得滴水不漏。朔州守城校尉,当年被许敬宗以仿制的亡妻玉佩收买,最终在突厥破城时殉职。
他的遗孤,成了曹贵妃撬开许敬宗心防、获取那致命账目线索的关键一步,如今也是必须妥善安置、彻底抹去痕迹的棋。
曹贵妃轻轻颔首,不再多言。她抬步,在昏暗宫灯的指引下,并未走向自己的寝宫,而是沿着宫墙夹道,朝着内廷深处——
皇帝李世民的寝殿方向走去。玄色的大氅在寒风中翻卷,衬得她身影越发单薄,却又透着一股玉石般的孤绝。
与此同时,距离长安千里之遥的北境边关。
朔风如怒,卷着雪沫扑打在残破的城楼上。
承烨亲王独立于垛口之后,墨色的披风猎猎作响。
他年轻的面庞上带着风霜刻下的冷峻,那道从颧骨斜划至下颌的疤痕在昏暗的天光下更显狰狞。
他深邃的目光越过茫茫雪原,投向南方,仿佛能穿透这千山暮雪,直抵那座暗流汹涌的长安城。
赵元朗大步流星地登上城楼,甲胄上凝结着冰霜,呼吸在寒风中化作白雾:
“殿下!八百里加急,三拨精骑已分不同路线驰往长安!口供密封完好,火漆加印,沿途驿站均已打点,确保最快速度直达宣政殿!”
承烨没有回头,只是从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嗯”。
他紧抿着唇线,下颌绷紧。
那份口供,是那个被生擒的突厥将领吐出的、关于许敬宗如何泄露军情、约定开城、收取巨额贿赂的详尽供词。
这是最直接的铁证,足以在朝堂之上,将许敬宗钉死在通敌叛国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他选择以亲王名义直送御前,就是要绕开所有可能被许敬宗余党或政敌拦截、篡改的环节,用最快的速度、最无可辩驳的方式,将这份死亡判决送达皇帝案头。
“长安…此刻不知如何了。”赵元朗忍不住低语,带着一丝忧虑。朝堂之上,波谲云诡,瞬息万变。
许敬宗树大根深,门生故吏遍布朝野,更有后宫势力盘根错节。
他们这边雷霆一击,长安城内,恐怕早已是腥风血雨。
承烨的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锐芒,如同雪原上反射的寒星:
“雷霆之下,魑魅魍魉无所遁形。本王倒要看看,这长安城里,还有多少蛇鼠,敢在这份口供面前,继续为那老贼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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