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花卉特辑——曼珠沙华（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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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殊死死护住花盆：\"不行！沙华不会害人！\"

\"沙华？你竟然给这妖物起名字？\"神婆的眼中闪过恐惧和愤怒，\"你被迷惑了！这花必须除掉，否则全村人都要遭殃！\"

当晚，孟殊发起了高烧，浑身滚烫却感到刺骨的寒冷。沙华现出人形，跪在床前，泪水化作红色的花露滴落在孟殊脸上。

\"是我害了你...\"她哽咽道，\"花妖本就不该与凡人亲近。我的气息在慢慢吸食你的生命力...\"

孟殊艰难地抬起手，擦去她脸上的花露：\"我不在乎...\"

\"但我在乎！\"沙华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我不想你死。我该离开了...\"

\"不！\"孟殊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坐起身将沙华搂入怀中，\"别走...我宁愿少活十年，也不要没有你的长生。\"

沙华在他怀中颤抖，最终抬起头，金色的眼眸中满是决绝：\"那么，我们立个约定吧。我会暂时离开，去冥界寻找让我们长久相伴的方法。而你，要好好活着，等我回来。\"

\"你要去多久？\"

\"人间一年，冥界一日。对你来说不会太久。\"沙华轻吻他的额头，\"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忘记我。\"

孟殊点头，却在心中暗暗发誓，就算踏遍三界也要找到与沙华长相厮守的方法。第二天清晨，沙华和她的花盆一同消失了，只留下一片红色的花瓣压在孟殊枕下。

孟殊将花瓣贴身收藏，每天都会对着它说话，仿佛沙华能听到一般。他翻遍古籍，寻找关于曼珠沙华的记载，最终在一本破旧的《幽冥志异》中找到了线索：

\"曼珠沙华，冥界引魂双生花。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花叶永不相见。若强求相见，必遭天谴。\"

孟殊的心沉了下去。如果传说是真的，那么他与沙华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场悲剧。但他不甘心，决定亲自去冥界寻找答案。

寒来暑往，转眼三年过去。孟殊走遍名山大川，拜访隐士高人，终于找到一条通往冥界的秘径——在清明子时，饮下用自己鲜血浇灌的曼珠沙华花露，魂魄便可离体进入冥界。

清明之夜，孟殊带着精心培育的曼珠沙华来到忘川河畔。这株花是他用沙华留下的那片花瓣培育而成，虽然不如原来的妖艳，却也有七分相似。他用小刀划破手腕，让鲜血滴在花蕊上，然后饮下混合着自己血液的花露。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孟殊感到自己的魂魄正被强行抽出肉体。恍惚间，他看到自己的身体倒在地上，而一个半透明的自己站了起来。忘川河的水突然分开，露出一条通往深处的小路。

孟殊沿着小路前行，周围的景象逐渐变化。灰色的雾气中浮现出无数游魂，他们面无表情地朝着同一个方向飘去。路的尽头是一座石桥，桥头开满了血红的曼珠沙华。而在桥中央，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沙华！\"孟殊大喊。

红衣女子转过身，金色的眼眸中满是震惊和悲伤：\"你不该来的...\"

孟殊冲上桥想要拥抱她，却在接触的瞬间穿过了她的身体。他这才意识到，在冥界，他才是虚幻的那个。

\"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沙华的声音颤抖着，\"人间一年对你来说不算长，为什么要冒险来冥界？\"

\"因为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孟殊直视着她的眼睛，\"曼珠沙华，花叶永不相见。这就是我们无法在一起的真正原因，对吗？\"

沙华沉默片刻，终于点头：\"我是花，曼珠是叶。我们双生却永不能相见。而你是活人，活人属阳，我属阴，阴阳相克。我们的感情触犯了天条...\"

\"那就打破这天条！\"孟殊激动地说，\"一定有办法的！\"

沙华正要回答，整个冥界突然剧烈震动。石桥开始崩塌，忘川河水倒流。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大胆凡人！擅闯冥界已是死罪，还敢妄图逆天改命！\"

冥王的身影在虚空中显现，他头戴冠冕，面目模糊却威严无比。沙华立刻跪伏在地：\"陛下恕罪！他只是一时糊涂，我这就送他回去！\"

\"晚了。\"冥王冷冷道，\"既然他如此执着，就让他永远记住这个教训。沙华，你私逃冥界，与凡人私通，罪无可赦。从今日起，你将被禁锢在忘川彼岸，永世不得超生。而这个人...\"冥王指向孟殊，\"将带着对你的记忆返回人间，却永远找不到你。这才是最残酷的惩罚。\"

\"不！\"沙华哭喊着扑向冥王，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求您了，惩罚我一人就好，让他忘记我吧！\"

冥王不为所动，挥袖间，孟殊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拉回肉身。在完全消失前，他最后看到的是沙华绝望的眼神和她喊出的那句话：

\"记住我！无论转世多少次，一定要记住我！\"

孟殊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忘川河畔，手中的曼珠沙华已经枯萎。他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回村子，却发现村里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他们记得他，却好像忘记了沙华的存在。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孟殊渐渐老去。他终身未娶，每天都在忘川河畔等待，希望能再次见到沙华的身影。临终前，他将自己的故事写在纸上，塞进一个铁盒埋在了河畔。

\"如果来世还能相遇...\"这是他写下的最后一句话。

千年轮回，孟殊的灵魂一次次转世，却始终带着对那个红衣花妖的模糊记忆。而沙华，被禁锢在忘川彼岸，年复一年地开着花，等待着那个也许永远不会再来的人。

花开花落，缘起缘灭。曼珠沙华的故事，就这样在时光长河中，化作了一段凄美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