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灯灭魂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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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操！操！！”

班克斯的惨嚎在粘稠恶臭的空气中变了调，他像只被滚水浇透的虾米在地上疯狂扭动，后背战术背心被腐蚀得滋滋作响，冒着焦臭的黑烟。他胡乱扒拉着试图脱下那滚烫的束缚，裸露的皮肤被粘液溅到的地方红肿起泡，火辣辣的剧痛让他涕泪横流。“妈的！疼死老子了！这鬼地方的水都他妈是硫酸吗？！”

“哥哥！”知更被那股从陈观身上爆发的恐怖气息狠狠掀开，后背撞在冰冷扭曲的管壁上，痛得她眼前发黑。但她顾不上自己，惊恐万状地看向那个蜷缩在通道口的身影。

陈观的身体正经历着地狱般的剧变。

右肩那块巨大的净化滤盘彻底熄灭了。曾经微弱的乳白色光晕消失无踪，只剩下一个冰冷死寂、布满暗红血管般狰狞纹路的金属圆盘，沉重地镶嵌在皮肉模糊的创口里。失去“秩序”枷锁的束缚，两股被压抑太久的力量如同脱缰的疯兽，在他脆弱的躯壳里展开了最原始、最狂暴的厮杀！

冰冷的深渊吸力如同来自九幽的寒潮，以右肩创口为源头，疯狂蔓延。皮肤下，青黑色的脉络如同活物般扭曲凸起，所过之处肌肉僵硬如铁，血液仿佛都要冻结。刺骨的寒意深入骨髓，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白霜。

与之对抗的，是灼热的混乱洪流。它像是压抑万年的熔岩，从四肢百骸的每一个细胞里喷涌而出！赤红色的灼痕在皮肤上蜿蜒爬行，如同烧红的烙铁烙印，散发出灼人的热浪。肌肉在高温下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极寒与极热，死寂与毁灭，两种截然相反的恐怖力量在他体内疯狂对冲、撕裂！他的身体成了最惨烈的战场。每一次对冲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让陈观的身体像破布娃娃般剧烈地抽搐、弓起、砸落！喉咙里只能发出不成调的、破风箱般的“嗬嗬”声，瞳孔完全被混乱的暗红与炽白光芒充斥，理智的火焰在狂暴的能量风暴中摇摇欲坠。

“呃……嗬……艾……米……”在意识被彻底撕碎前的最后一瞬，一个微弱的名字如同风中残烛般闪烁了一下。

“妈的！尸变了！老子就说这废物点心靠不住！”班克斯终于扯掉了冒烟的背心，露出底下红肿起泡的皮肤，疼得龇牙咧嘴。他看着陈观那非人的扭曲模样和身上散发出的、让他灵魂都在颤栗的混乱气息，恐惧彻底压倒了贪婪。他连滚爬爬地往后缩，霰弹枪哆哆嗦嗦地对准了陈观，手指在扳机上神经质地抽搐，却怎么也扣不下去——他毫不怀疑，自己这一枪打过去，可能不是打死怪物，而是引爆一个更大的炸弹！

“不！哥哥不是怪物！”知更强忍着后背的剧痛和心中的恐惧，猛地扑过去，用自己瘦小的身体再次挡在陈观和班克斯的枪口之间。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不住地哆嗦，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那双看着班克斯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充满了豁出去的决绝。“是滤盘坏了！是源点！他控制不住！你不能开枪！开枪我们都得死！”

“滚开！小贱人！”班克斯被她的阻拦激怒了，枪口猛地指向知更，额头青筋暴跳，“不打死他，等他彻底变成怪物，第一个撕碎的就是你！给老子滚！”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际，腔室中心的异变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轰隆——！

那扭曲的椭球形“源点”外壳上，被陈观失控滤盘能量冲击出的蛛网状裂痕正疯狂蔓延！内部那冰冷纯粹的银白色秩序之光如同被囚禁了万年的怒龙，正不顾一切地从裂痕中喷薄而出！光芒越来越盛，将包裹它的暗红色“血肉”外壳映照得如同半透明的熔岩！

“源点……外壳……破碎！”老约翰浑浊的瞳孔死死盯着那搏动挣扎的“巨卵”，沙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净化核心’……要挣脱！”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源点内部猛地爆发出一股更加磅礴、更加精纯的秩序能量冲击！

嗤啦——！！！

如同布帛被撕裂的巨响！源点外壳上一块巴掌大小、暗红色如同凝固血浆般的“血肉”外壳，被内部狂暴的净化之光硬生生撑爆、剥离、掀飞！

那块暗红“血肉”如同炮弹般射向空中，翻滚着，恰好朝着通道口的方向坠落！

而就在那外壳碎片被剥离的瞬间，一个拳头大小、散发着无与伦比冰冷银光的“核心”暴露出来！它如同最纯净的水晶雕琢而成，表面流淌着复杂到超越想象的银白色几何光纹，散发出一种浩瀚、冰冷、仿佛能涤荡世间一切污秽的秩序波动！

真正的“净化核心”！

这核心暴露的刹那，整个巨大的腔室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穹顶滴落的粘稠液体骤然减速，如同慢放的雨滴。

地面“锈湖”中翻涌的暗红粘液瞬间平息，如同冻结的沼泽。

那些刚刚从粘液中探出身形、散发着冰冷饥饿气息的锈湖守卫——那头多足巨蟹、那条扭曲巨蟒、那团蠕动筋肉聚合体——它们那些闪烁着红光的“眼睛”瞬间全部熄灭，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僵在原地，发出低沉的、仿佛被冻结的嗡鸣！

整个空间，只剩下那暴露在外的净化核心，散发着恒定、冰冷、如同神只般的光芒！

这光芒，也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了陈观混乱狂暴的意识深处！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精纯到极致的冰冷秩序感，如同九天银河倾泻而下，瞬间冲刷过他正在被深渊与混乱撕扯的灵魂！

“呃啊——！”陈观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了极致痛苦与一丝奇异解脱的嘶吼！

他体内疯狂对冲的两股力量，在这股浩瀚的、同源的秩序之力冲击下，出现了瞬间的凝滞！尤其是那股源自深渊的冰冷吸力，仿佛遇到了天敌克星，发出了无声的哀鸣，瞬间被压制、收缩！

混乱的灼热洪流失去了最主要的对抗目标，变得更加狂暴，试图彻底焚毁这具躯壳！但陈观那几乎被撕碎的理智，却在这一瞬间的凝滞中，抓住了一线生机！

碎片！他左手中紧握的那块净化滤盘碎片！

这块碎片在净化核心暴露的瞬间，如同朝圣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净光芒！它剧烈地震颤着，一股冰冷而强大的秩序之力顺着陈观的手臂，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他濒临崩溃的身体！

内外夹击！

净化核心的浩瀚威压，加上碎片同源力量的引导和灌注，如同两道冰冷坚固的堤坝，狠狠撞向陈观体内失控的混乱洪流！

轰——！！！

意识深处，如同宇宙初开般的剧烈震荡！

混乱的赤红光芒在冰冷秩序的银白洪流冲击下，不甘地咆哮、退缩！虽然未能被彻底扑灭，但那股焚毁一切的狂暴势头，终于被强行遏制、压缩！

现实中，陈观剧烈抽搐的身体猛地一僵！皮肤下疯狂蔓延的赤红灼痕如同被冻结般停滞，青黑色的深渊脉络也缩回了创口附近。他布满血丝、瞳孔涣散的眼睛里，那混乱的暗红与炽白光芒如同潮水般褪去，一丝微弱但真实的、属于“陈观”的茫然和痛苦重新浮现。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身体依旧不受控制地颤抖，但至少……暂时不再像刚才那样彻底失控地扭曲。

“哥哥！”知更惊喜交加，不顾一切地扑到他身边，紧紧抓住他冰冷的手。

“妈的……这……这又是什么鬼？”班克斯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悬浮在源点裂口处、散发着神性光辉的核心，又看看暂时“平静”下来的陈观，脑子彻底转不过弯了。那核心的光芒让他本能地感到敬畏和恐惧，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然而，这宝贵的、源于净化核心暴露所带来的“冻结”效果，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

因为，那块被掀飞、翻滚着坠落的暗红色“外壳”碎片，如同精准制导的炸弹，带着浓烈的腥甜锈蚀气息，狠狠地砸在了陈观身前不到一米的地面上！

噗嗤！

粘稠的暗红碎片如同烂泥般炸开，溅起大片散发着浓烈恶臭的液体！

这液体如同强效的催化剂，瞬间打破了净化核心带来的秩序“冻结”！

嗡——！！！

净化核心似乎感受到了污秽的亵渎靠近，爆发出更加强烈的光芒和冰冷的排斥力！

但这排斥，却如同在滚油中滴入了冷水！

轰！！！

整个腔室剧烈一震！如同沉睡的巨兽被彻底激怒！

穹顶滴落的粘稠液体瞬间加速如瓢泼大雨！

地面平静的“锈湖”如同沸腾般疯狂翻滚、咆哮！

那些僵直的锈湖守卫——巨蟹、巨蟒、筋肉聚合体——它们熄灭的“眼睛”瞬间重新点亮，爆发出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饥饿的血红光芒！震耳欲聋的、混合了金属摩擦与野兽咆哮的嘶吼声响彻整个空间！

“吼——！！！”

离通道口最近的那头多足巨蟹锈蚀守卫，挥舞着覆盖厚重锈甲、前端如同巨型钳剪般的狰狞前肢，带着令人窒息的腥风，如同一辆失控的钢铁战车，轰然朝着通道口、朝着那块亵渎的“外壳”碎片、以及碎片旁散发着“香甜”混乱气息的陈观碾压过来！它那布满细小齿轮的复眼，死死锁定了目标！

“操！！来了！！”班克斯亡魂皆冒，再也顾不上其他，手中的霰弹枪对着那冲来的庞然大物疯狂开火！

砰！砰！砰！

霰弹的轰鸣在巨大腔室内回荡，火光闪烁。密集的钢珠狠狠轰击在巨蟹守卫厚重的锈蚀甲壳上，溅起大片的火星和破碎的锈屑，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然而，这足以撕裂血肉的霰弹，打在守卫那扭曲的金属甲壳上，却只留下了一片片白印和凹坑，根本无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反而彻底激怒了这头钢铁巨兽！

“吼——！”巨蟹守卫发出一声更加暴怒的咆哮，冲锋的速度丝毫不减！巨大的钳剪高高扬起，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狠狠朝着通道口剪下！这一下若是剪实了，整个通道口连同里面的人都会被碾成肉泥！

“躲开！！”知更尖叫着，用尽全身力气想拖拽陈观后退。但陈观的身体如同灌了铅，沉重无比，她根本拖不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佝偻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挡在了通道口前！

是老约翰！

他面对着碾压而来的钢铁巨兽，浑浊的眼中没有丝毫惧色，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专注！他枯瘦的右手闪电般探入怀中，再伸出时，手中赫然多了一样东西——不是之前那把古怪的镊子工具，而是一把……钥匙？

那钥匙通体呈现出一种沉黯的、仿佛饱经岁月磨砺的青铜色，但细看之下，材质又非金非木，更像某种奇异的骨骼化石。钥匙柄部粗糙，雕刻着难以辨认的扭曲纹路，而钥匙的主体部分，则是一根扭曲如同蛇形、顶端带着复杂分叉的尖锐长刺！

最诡异的是，这把钥匙的表面，同样覆盖着一层粘稠的、散发着微弱腥甜气息的暗红色污垢，仿佛刚从某个污秽之地拔出！

“老头子！你他妈找死吗？！”班克斯看着老约翰竟然挡在巨兽面前，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老约翰对身后的惊呼置若罔闻。他枯瘦的手腕稳如磐石，握着那把覆盖污垢的骨钥，将其尖锐扭曲的尖端，如同最精准的外科手术刀般，猛地刺向那块溅落在陈观身前、散发着浓烈锈蚀气息的暗红“外壳”碎片！

噗嗤！

骨钥的尖端轻易地刺入了粘稠的碎片之中！

就在骨钥刺入的瞬间——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污秽锈蚀与某种古老冰冷意志的诡异能量波动，猛地从骨钥和被刺中的碎片中爆发出来！

这股波动如同投入水面的巨石，瞬间在整个腔室激荡起剧烈的涟漪！

那头正挥舞巨钳、势要将老约翰连同通道口一起剪碎的巨蟹守卫，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它那充满暴虐血光的复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极其人性化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惊惧和迷茫！仿佛看到了某种让它本能臣服或畏惧的存在！

它那势在必得的一钳，在距离老约翰头顶不到半米的地方，硬生生地停住了！带起的劲风吹得老约翰油腻的头发和破烂的衣襟猎猎作响！

“吼……？”巨蟹守卫发出一声困惑而低沉的嘶鸣，巨大的身躯微微后退了半步，复眼死死盯着老约翰手中那把刺入碎片的骨钥，似乎在辨认，在犹豫。

“老头子！你……”班克斯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老约翰没有理会身后的反应。他浑浊的目光死死盯着手中的骨钥和被刺中的碎片。骨钥柄部那些扭曲的纹路正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的暗红光芒。他枯瘦的手臂肌肉紧绷，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力量，握着骨钥的手微微颤抖着。

“锈蚀……权柄……碎片……”他沙哑的声音如同呓语，破碎而艰涩，“‘污秽’……是‘钥匙’……打开……‘门’！”

他猛地抬头，浑浊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穿透混乱的战场，死死锁定在腔室中心、源点外壳裂口处暴露的净化核心上！

“废物！把‘碎片’……按上去！”老约翰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咆哮的嘶哑，命令的对象，赫然是瘫在地上的陈观！“‘锁孔’……在‘核心’上！用……‘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