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深渊求生与微光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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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失重感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攫住了陈观的五脏六腑。耳边是尖锐的风啸，混杂着知更的尖叫、艾米恐惧到失声的抽噎、卢克杀猪般的嚎叫，以及他自己心脏疯狂擂动胸膛的巨响。

坠落！

没有尽头的坠落！

圣光核心那温暖的白光在头顶急速缩小，化作一个遥远的光点。取而代之的，是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浓郁到化不开的蓝色光芒。这光芒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光源，而是如同实质的雾气，从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升腾而起，又仿佛从两侧光滑如镜、布满奇异纹路的金属峭壁中渗透出来。光芒冰冷而粘稠，带着一种古老、沉寂又蕴含着磅礴生命力的矛盾感，将急速下坠的几人完全包裹。

陈观死死咬着牙，将翻滚的恶心感强行压下。他一手紧紧抓着昏迷的李明——卢克在跳下来的瞬间就吓得松了手，全靠陈观拽着；另一只手则凭借着在坠落中调整的本能，猛地抓住了知更的手臂！

“抓紧！”他嘶吼着，声音在风啸中几乎破碎。

知更脸色惨白如纸，长发在蓝光中狂舞，但她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不仅死死回扣住陈观的手腕，另一只手臂更是将怀里的艾米箍得严严实实。艾米的小脸埋在姐姐胸前，身体抖得像风中落叶，却没有再尖叫，只剩下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卢克！！”陈观奋力扭头，在急速下坠的蓝光洪流中寻找那个胆小的身影。只见卢克像只被丢进水里的猫，四肢疯狂地扑腾着，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惨嚎，正歪歪斜斜地坠向旁边。

“救…救命啊！陈观！我不想死！！”卢克看到了陈观，绝望地伸出手。

陈观眼神一厉，猛地将手中的李明往知更那边一推。“知更，接住！”他大吼。知更下意识地用空着的那只手抓住李明的衣服，三人瞬间抱成一团，下坠的速度似乎因此微微一顿。

就在这一顿的瞬间，陈观借着腰腹的力量在空中猛地一拧身，双腿蜷起，如同炮弹般朝着卢克的方向狠狠一蹬！

砰！

他穿着破烂靴子的脚底结结实实地蹬在卢克的后背上。这一脚力量极大，带着矫正和推送的意味。

“呃啊！”卢克痛呼一声，身体被这股力量猛地推得改变了方向，朝着陈观他们下坠的轨迹靠拢过来。陈观眼疾手快，空出的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了卢克后颈的衣领！

“抓…抓住了！”卢克惊魂未定，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感觉后颈的衣服几乎要被陈观钢铁般的手指勒断。

“闭嘴！省点力气！”陈观低吼，感觉抓住卢克和李明（间接通过知更）的手臂肌肉已经绷紧到了极限，撕裂般的疼痛从肩胛骨传来。四个人加一个昏迷者的重量，在急速下坠中产生的拉扯力恐怖无比。

头顶上方，那遥远的白光处，猛地爆发出两团无法直视的毁灭光芒！

一团是纯净到极致、带着审判意味的炽白！

一团是污秽狂暴、如同地狱岩浆的暗红！

轰隆！！！！！！！

即使隔着难以想象的距离，即使被厚厚的岩层和浓郁的蓝光阻隔，那恐怖的爆炸声浪和能量冲击波依旧如同实质的铁锤，狠狠砸在坠落的几人身上！

嗡——！

整个深渊通道剧烈地颤抖起来！两侧光滑的金属峭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无数细小的金属碎片和凝结的蓝色晶体如同暴雨般簌簌落下！巨大的冲击波沿着通道席卷而下，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推搡着下坠的几人，让他们的速度骤然加快！

“抱头！”陈观只来得及吼出这两个字，就被一块拳头大小的蓝色晶体碎片砸中了肩膀，剧痛让他眼前发黑。知更和艾米紧紧蜷缩，用后背抵挡着落下的碎块。卢克则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一块碎片擦过他的额头，鲜血瞬间流了下来。

爆炸的光芒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随即就被无边的蓝光吞没。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恐怖的、仿佛来自深渊本身的咆哮！

吼嗷嗷嗷嗷——！！！！

这声音不再是单纯的物理冲击，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充满了无尽痛苦、狂怒和某种…被亵渎的极致怨恨的嘶吼！它穿透了厚厚的岩层和能量屏障，清晰地灌入每个人的耳膜，直抵灵魂深处！

“呃！”陈观闷哼一声，感觉脑袋像被重锤砸中，意识一阵模糊。知更和艾米更是痛苦地蜷缩起来。卢克直接翻起了白眼，差点昏厥过去。

是那头终极守卫——利维坦！它还没死！而且被彻底激怒了！

伴随着这声灵魂咆哮，陈观敏锐地感觉到，下方涌上来的蓝光洪流，似乎变得更加汹涌、更加“灼热”了！那股磅礴的生命能量中，开始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狂暴和混乱！

“下面…下面有东西要上来了！”卢克带着哭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它…它被激怒了！整个圣所都在回应它！”

“该死！”陈观的心沉到了谷底。头顶是死路，下方是暴怒的守护兽，他们像饺子一样被夹在中间，急速坠向深渊！

必须减速！必须找到落脚点！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两侧飞速上升的峭壁。峭壁异常光滑，布满了流水侵蚀般的古老纹路，间或镶嵌着一些巨大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源石簇。但这些源石簇要么离得太远，要么角度刁钻，根本无法借力。

就在绝望感开始蔓延时，陈观的目光猛地锁定在斜下方！

那是一片相对平缓的区域！似乎是峭壁上突出的一个巨大金属平台！平台表面不再是光滑的镜面，而是布满了粗粝的金属疙瘩和断裂的管道，像一片被遗忘的钢铁丛林。更重要的是，一条更加凝练、更加浓郁的蓝色光河，正从平台的一侧汹涌奔腾而过，流向更深邃的黑暗！光河的源头，似乎就在平台后方一个巨大的、如同怪兽巨口般的深邃洞窟里！

“那边！看到那个平台没有？！往那边靠！”陈观大吼，声音因为激动和缺氧而嘶哑。他猛地调整姿势，双脚并拢，身体微微后仰，试图利用空气阻力稍微改变下坠方向，朝着那片突出的平台滑翔过去。

知更也看到了希望，她咬着牙，用尽力气调整着抱着艾米和李明的姿势，努力配合陈观。卢克则完全慌了神，只知道死死抓着陈观的衣服，像个沉重的秤砣。

距离在飞速拉近！平台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准备落地！屈膝！缓冲！”陈观厉声提醒，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做好了迎接巨大冲击的准备。他瞄准了平台边缘一处相对厚实、覆盖着厚厚蓝色苔藓状物质的区域。

五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吼——！！！

下方深渊中，那狂暴的灵魂咆哮再次炸响！这一次，距离似乎近了许多！伴随着咆哮，一股更加猛烈的能量乱流从深渊底部喷涌而上！

呼——！！！

这股乱流如同无形的巨掌，狠狠拍在正在调整姿态的几人身上！

“啊！”陈观只觉得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猛地将他向旁边推去！原本对准平台的轨迹瞬间偏移！他拼尽全力想要稳住，但抓着卢克和李明的巨大负担让他根本无法对抗这股狂暴的能量风！

砰！噗通！哗啦！

几人如同被飓风扫落的树叶，重重地砸在平台边缘！

陈观感觉自己的左肩和左肋狠狠撞在冰冷坚硬的金属疙瘩上，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他死死咬着牙，没有松手。被他抓着的卢克像块破布一样摔在旁边，发出一声闷哼。知更抱着艾米和李明，则摔在稍远一点、覆盖着厚厚蓝色苔藓的地方，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幸运地得到了些缓冲。

“呃…”陈观挣扎着想爬起来，左半边身体疼得钻心，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骨的剧痛，估计是骨裂了。他首先看向知更那边：“知更！艾米！李明！怎么样？”

“咳…咳咳…”知更咳嗽着，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她嘴角有一丝血迹，显然也摔得不轻，但双臂依然紧紧护着艾米和李明。“艾米…艾米没事…李明…他…他好像…还是没醒…”

艾米从姐姐怀里抬起头，小脸煞白，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但看到姐姐和陈观都还在，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只是小声地抽噎着。

“卢克！”陈观又看向旁边。

卢克趴在地上，哼哼唧唧，额头被碎片划破的伤口流着血，染红了半边脸，看起来颇为狼狈。他试着动了动，随即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我的腿！我的腿好像断了！啊！！！”

陈观心头一沉，忍着剧痛挪过去。只见卢克的右腿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摔断了。他撕开卢克破烂的裤腿，简单检查了一下，骨头应该没有完全断开，但严重的骨裂和错位是跑不掉了。

“别嚎了！死不了！”陈观低喝一声，撕下自己身上还算干净的布条，快速给卢克额头的伤口做了个简单的压迫包扎，然后找了块相对平整的金属板，用布条和捡来的断裂金属管，给卢克做了个简陋的腿部固定。“忍着点！现在没条件处理！”

卢克疼得满头大汗，龇牙咧嘴，但看着陈观冷静的动作，惨嚎声倒是小了些，只剩下痛苦的哼哼。

做完这些，陈观才感觉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失血、疼痛、精神冲击和体力透支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肋骨的刺痛。

“陈观哥哥…你流血了…”艾米怯生生的声音传来。小女孩挣扎着从知更怀里爬出来，小脸上满是担忧，指着陈观的后背。

陈观这才感觉到后背一片湿冷黏腻。之前的伤口在坠落和撞击中彻底崩裂了。他反手摸了摸，满手是血。

“没事…皮外伤…”陈观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安慰艾米，声音却有些虚弱。

知更挣扎着爬过来，看到陈观背后被鲜血浸透的衣服，眼圈瞬间红了。“别动！”她声音带着哽咽，小心翼翼地撕开陈观后背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一道狰狞的伤口暴露出来，皮肉翻卷，深可见骨，还在汩汩冒血。知更倒吸一口凉气，连忙从自己衣服上撕下相对干净的布条，笨拙但轻柔地为他包扎止血。她的手在发抖，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陈观冰冷的皮肤上。

“别哭…死不了…”陈观感受着背后笨拙却无比温暖的包扎，声音低沉，“巴隆…巴隆还在上面…”

提到巴隆，气氛瞬间凝固了。知更包扎的手猛地一顿，眼泪掉得更凶。艾米也紧紧抓住了姐姐的衣角，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悲伤。

卢克也停止了哼哼，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有恐惧，有后怕，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毕竟，信号中继器是他带来的祸根。

“巴隆叔叔…他…他…”艾米的声音带着哭腔，说不下去。

“他会没事的！”陈观斩钉截铁地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圣光核心在修复他！我们看到了！那光…连他的金属身体都能修复！他那么硬，命那么硬！一定会撑过去的！”他回想起巴隆被圣光包裹时，金属伤口缓慢蠕动的景象，心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对！巴隆叔叔最厉害了！他一定会把那些坏蛋都打跑的！”艾米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力点着头，小脸上满是坚信。

知更擦了擦眼泪，用力点头，继续为陈观包扎，动作变得坚定了一些。

轰隆隆…！

头顶再次传来沉闷的巨响和震动，伴随着利维坦那充满暴怒的、仿佛永不停歇的嘶吼。整个平台都在簌簌发抖，不断有细小的金属碎屑落下。

“那…那怪物…好像越来越近了…”卢克惊恐地看向平台边缘那奔腾的蓝色光河，以及光河流入的幽深洞窟，“它在下面！它就在这深渊底下！它在往上爬！我们…我们还在它的地盘上！”

陈观也感受到了那股越来越近的、令人窒息的威压。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他们所在的这个巨大金属平台，像是一艘搁浅在峭壁上的、史前巨舰的残骸。平台表面布满了巨大的、锈蚀的金属构件，断裂的粗大管道如同巨蟒的尸骸，扭曲地伸向四面八方。厚厚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苔藓状物质覆盖了大部分区域，踩上去有些湿滑。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金属锈蚀味、潮湿的苔藓气息，以及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高压电流经过臭氧般的“能量”气味。

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平台一侧那条奔腾的蓝色光河。它宽约十几米，如同融化的蓝宝石液体，散发着浓郁到刺眼的生命光辉，汹涌澎湃地流向平台后方的巨大洞窟。光河本身似乎蕴含着巨大的能量，靠近边缘能感觉到强大的吸力和灼热的能量辐射。

而光河流入的洞窟，深邃得令人心悸。浓郁的蓝光在那里汇聚，形成一片光之海洋，根本看不到尽头。洞窟内部传来低沉的水流轰鸣声，以及…某种更加古老、更加深沉的脉动感。咚…咚…咚…仿佛一颗巨大无比的心脏在黑暗深处跳动。

“源石…真正的源头…”卢克望着那条光河和洞窟，眼神中充满了敬畏和恐惧，“传说…源石是古代文明的血液…是星球的生命脉络…这里…这里就是一条大动脉…”

“钥匙碎片…也在里面吗？”陈观沉声问道。他记得净化者提到过“回收钥匙碎片”。

“不…不知道…”卢克茫然地摇头，“圣典…圣典只记载了圣所的存在和守护者…钥匙碎片…是光铸会的最高机密…但…但这么庞大的能量…这么纯粹的源石洪流…里面…里面一定藏着难以想象的东西…或者…就是钥匙本身？”他的语气充满了不确定和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