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数据幽灵的孤注与残躯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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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眼神黯淡下去，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近乎宣判的语气：“…最好的结果…是植物人状态…醒过来的几率…微乎其微…而且…身体各器官…衰竭严重…可能…撑不过…一周…”

植物人…微乎其微…撑不过一周…

这几个词，如同最沉重的判决，狠狠砸在李明的心上！将他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碾碎！

“哇——！”艾米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绝望的哭嚎！“妈妈！妈妈不要睡！妈妈醒醒！艾米不要妈妈睡！呜呜呜…” 她挣脱知更的手，扑到冰冷的合金门上，小拳头用力拍打着，哭得撕心裂肺！

知更连忙抱住艾米，自己也泣不成声。

李明瘫在轮椅上，如同被抽掉了灵魂的木偶。他看着“手术刀”疲惫而沉重的脸，看着哭嚎的艾米，看着紧闭的IcU大门…薇姐…那个将他从垃圾堆里拉出来、如同灯塔般照亮他前路的薇姐…真的要永远沉睡了吗？

巨大的悲痛如同实质的巨石，压得他无法呼吸。左腿那冰冷的、彻底报废的仿生肢体，此刻更像一个巨大的嘲讽——他连站都站不起来，连走到薇姐床边的力气都没有！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

【…宿主…情绪…彻底…崩溃…生理…指标…濒临…休克…】

【…目标…林薇…状态：…药物…及…机器…维持…下…生命…体征…极度…微弱…】

【…‘源点’…数据…流…波动…依旧…存在…但…强度…未…提升…】

【…逻辑…单元…重构…尝试…突破…权限…限制…访问…核心…存储…区…（风险：…可能导致…本单元…彻底…湮灭…）…】

陈观最后的意念碎片，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电流！他在尝试突破自身损毁核心带来的权限限制！冒着自身彻底湮灭的风险，试图强行窥探那神秘的“源点”数据核心！只为那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可能拯救林薇的一线生机！

老大！陈观！

李明的心猛地一颤！他感受到了陈观那份决绝！这个依附在他生命和数据流上的数据幽灵，这个失去了几乎所有能力、只剩下冰冷逻辑的“残骸”，在此刻，为了薇姐，为了他，竟选择了自我毁灭式的尝试！

“不…老大…不要…”李明在意识里无声地呐喊，巨大的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壮感瞬间淹没了他！失去陈观…这个最后的、沉默的守护者…

但陈观没有回应。李明只感觉到意识深处，传来一阵阵剧烈的、如同精密仪器过载烧毁般的尖锐电流噪音和逻辑风暴的紊乱波动！那是陈观正在强行冲击自身权限壁垒的征兆！每一次冲击，都伴随着他那本就脆弱的“存在”变得更加不稳定！

【…权限…壁垒…强度…超…预期…】

【…核心…冗余…节点…负载…120%…150%…】

【…警告！…结构…稳定性…急剧…下降！…湮灭…风险…90%…95%…】

【…访问…失败！…核心…存储…区…防火墙…无法…突破…】

【…逻辑…单元…过载…损毁…进程…启动…】

陈观的警报带着一种“殉爆”般的悲鸣！他失败了！那神秘“源点”数据的核心，如同被最坚固的堡垒守护着，以他这最后0.01%的残存节点，根本无法撼动分毫！强行尝试的结果，就是加速了他自身的毁灭进程！

“老大！”李明在心中发出无声的悲鸣！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意识深处那个冰冷但熟悉的存在，正在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黯淡、消散！

【…尝试…失败…】

【…本单元…即将…进入…不可逆…湮灭…进程…】

【…最终…逻辑…指令：…守护…宿主…及…关联…目标…（林薇…艾米…）…】

【…指令…传递…失败…核心…单元…损毁…】

【…再…见…李…明…】

最后一丝带着微弱电流杂音和明显“断裂”感的意念碎片，如同黑暗中最后熄灭的火星，在李明的意识中彻底消散。

一片死寂。

冰冷的、彻底的死寂。

陈观…最后的意识…湮灭了。

那个在静默室自毁保护他们、以数据幽灵形态依附在他身上、在无数次危机关头提供冰冷分析和关键警告的“老大”…彻底消失了。

巨大的悲伤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李明刚刚经历的巨大绝望。薇姐命悬一线…老枪牺牲…陈观湮灭…基地残破…叛徒暴露…而他自己，拖着一条彻底报废的腿，连站都站不起来…

一连串的失去和打击，如同重锤，将李明残存的意志彻底击垮。他瘫在轮椅上，眼神空洞地望着IcU那扇冰冷的门，仿佛整个灵魂都被抽离了身体。左腿那沉重的、扭曲的仿生肢体，此刻更像一具冰冷的、将他牢牢钉在绝望深渊的枷锁。

“明哥？明哥？！”“信鸦”那冰冷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李明毫无反应。他沉浸在巨大的悲伤和虚无中。

“信鸦”皱了皱眉，正要上前查看。这时，通道另一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弹簧”那张带着疲惫和未消怒气的脸出现在拐角，他看了一眼IcU门口凝重的气氛和瘫软的李明，眼神更加阴沉。他快步走到“信鸦”身边，压低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缝合’那杂种…全撂了。” “弹簧”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方舟…果然没打算放过他老婆孩子…那帮杂碎…在他完成任务后…就把…就把影像传给他了…他老婆孩子…已经…已经进了‘处理池’…”

“弹簧”的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碾碎了李明心中仅存的一丝对人性的幻想。罗阎…方舟…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底线！欺骗、胁迫、利用、虐杀…无所不用其极！“缝合”的背叛是可恨的，但他的家人…同样是无辜的牺牲品！这血淋淋的现实，让李明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反胃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还交代了和方舟的联络方式…一个一次性的加密频道…下次联络时间…就在…七十二小时后…” “弹簧”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罗阎…要确认林薇和数据的死活…还有…基地的…毁灭情况…”

七十二小时！罗阎的催命符！

“信鸦”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淬火的刀锋！他看了一眼瘫在轮椅上、眼神空洞的李明，又看了一眼紧闭的IcU大门和里面依靠机器维持着微弱生命的林薇，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李明那条被支架撑起、扭曲僵硬的左腿上。

一个冰冷、残酷、却又可能是唯一生路的计划雏形，在他那如同精密仪器般的大脑中迅速成型。

“明哥…” “信鸦”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残忍的冷静，“…‘手术刀’医生…刚才出来…跟我说了另一件事…”

李明毫无反应，仿佛没听见。

“信鸦”毫不在意，继续用那冰冷的语调说道：“…关于你的左腿。他说…那截损毁的仿生肢体和断裂的神经接口…就像一颗埋在肉里的炸弹…持续的炎症…感染风险…还有坏死组织…随时可能引发败血症…要你的命…他建议…立刻截肢…清理创面…否则…你活不过一个月…”

截肢！

这个之前就宣判过的词，此刻再次被冰冷的提起，带着死亡的威胁。

李明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波动。死？他现在…还怕死吗？薇姐濒死，老枪牺牲，陈观湮灭…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拖着这副残破的躯体…

“而且…”“信鸦”的声音如同毒蛇，继续缠绕上来，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冰冷的诱惑，“…‘铁匠’醒了。他说…如果你能扛过截肢手术…他能给你打一条…真正的‘腿’！不是之前那种民用级的仿生骨骼…是…‘灰烬’当年用过的…军用级战斗义体原型！代号‘猎犬杀手’！速度！力量！强度…足以撕碎那些杂种！”

军用级战斗义体？！“猎犬杀手”？！

这几个词，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带着血腥味的信号灯，猛地刺入李明被绝望冰封的意识！

力量…速度…撕碎杂种…

复仇！

这个被一连串巨大悲痛和绝望暂时压下的、如同熔岩般炽热的词语，瞬间在李明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罗阎！方舟！那些猎狗杂种！是他们夺走了薇姐的健康！夺走了老枪、鼹鼠、齿轮的生命！夺走了陈观最后的存在！将他们逼到了绝境！血债累累！不共戴天！

他李明现在是个废人！连站都站不起来！但…如果…如果有一条“猎犬杀手”那样的腿呢？一条能让他重新站起来！能让他奔跑！能让他战斗！能让他亲手撕碎仇人的腿呢？！

一股灼热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开始在李明冰冷的躯壳内缓缓苏醒！那巨大的悲伤和绝望，仿佛被这股新生的、纯粹的复仇意志点燃，化作了最炽烈的燃料！

他空洞的眼神，渐渐聚焦，里面不再有悲伤和绝望，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如同万年寒冰般的杀意和决绝！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头，那只还能动的右手，死死抓住轮椅的扶手，支撑着自己残破的上半身挺直。他的目光，如同两把淬了毒的匕首，死死钉在“信鸦”那张笼罩在阴影里的脸上。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的决绝：

“告诉‘手术刀’…”

“…”

“截！”

“…”

“现在就截！”

“…”

“然后…”

“…”

“给我那条能杀人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