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冰轨残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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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嗡——！！！

轨道深处，那持续不断的、低沉如叹息的巨大机械轰鸣声，毫无征兆地陡然拔高！变得异常尖锐、急促！仿佛某种沉睡的庞然巨物被彻底惊醒，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这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直接作用于灵魂！

正要发动攻击的巨兽，动作猛地一僵！它那只流淌着熔岩般分泌物的巨大竖瞳中，暴戾之色瞬间被一种极其强烈的、混合着忌惮与狂怒的情绪取代！它猛地抬起头，望向轨道深处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咆哮，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恐惧？

【“…侦测到…超大型…能量源…启动…！…能级…远超…目标生物！…方向…轨道核心！…”】陈观微弱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波动”，它的核心光焰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似乎在全力扫描。【“…目标生物…反应…异常…确认…存在…高位阶…压制！…”】

高位阶压制？李明愣住了，难道还有比这头巨兽更恐怖的东西醒了？他屏住呼吸，蜷缩在冰冷的铁轨夹角里，一动不敢动。

巨兽焦躁地在月台边缘徘徊，巨大的爪子不安地刨抓着冰面，留下深深的沟壑。它死死盯着轨道深处那越来越响、越来越尖锐的机械轰鸣，竖瞳中的暗黄光晕剧烈闪烁。它又低头看了看下方铁轨夹角里散发着“诱人”污染气息的“小虫子”，喉咙里发出不甘的低吼。

最终，那来自轨道深处的、带着绝对压迫感的尖锐轰鸣似乎占据了上风！

呜嗷——！！！

巨兽发出一声充满不甘和暴怒的咆哮，最后狠狠瞪了一眼下方，猛地转过身，迈开沉重的步伐，不再理会李明他们，而是朝着轨道深处那片黑暗，带着一种如临大敌的狂暴姿态，轰隆隆地冲了过去！沉重的踏地声迅速远去，最终被那越来越响的尖锐机械轰鸣彻底吞没！

压力骤然消失。

死寂。

只有轨道深处那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越来越近的尖锐机械轰鸣，如同死神的倒计时，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

李明瘫在冰冷的铁轨夹角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冷汗浸透了单薄的里衣，此刻被寒风一吹，冻得他牙齿咯咯作响。

“走…走了？”他声音嘶哑得如同破布摩擦。

怀里传来艾米带着哭腔的回应：“哥哥…怪兽…走了吗？”她小小的身体还在发抖。

“暂时…走了…被…更大的动静…引走了…”李明喘着粗气，艰难地回答。他看向悬浮在旁边的陈观核心。那点幽蓝的光芒微弱得如同萤火虫，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老大…你怎么样？”

【“…能量储备…临界…3.7%…核心温度…超限…强制…低功耗…休眠模式…启动倒计时…”】陈观的声音断断续续，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带着强烈的“失真”和“杂音”。【“…基础…生命体征…监测…维持…林薇…最低限度…冰封…尚可…但…无法…提供…进一步…支援…”】

3.7%！李明的心揪紧了。陈观为了掩护他们冲出来，几乎耗尽了最后的力量。“省着点！千万别关机！你歇着！剩下的…交给我！”他强撑着说道，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慌。陈观是他们的大脑和最后的保障，它要是彻底休眠，在这鬼地方就是真的瞎子聋子了。

【“…同意…进入…深度…节能…状态…”】陈观的声音越发微弱，核心光焰收缩到几乎看不见，只剩下一点极其微弱的幽蓝光晕，如同呼吸般缓缓明灭。几条若有若无的光焰触须勉强延伸出来，一条贴在林薇后背维持冰封，一条贴在艾米身上提供极其微弱的保温，最后一条则轻轻搭在李明的肩膀上，似乎在进行最基础的生命体征扫描。【“…外部…威胁…暂时…解除…但…新启动…能量源…能级…危险…建议…远离…轨道核心…方向…”】

“远离？往哪远离？”李明苦笑，环顾四周。他们身处轨道区的复杂机械结构之间，巨大的结冰铁轨如同怪兽的肋骨，冰冷坚硬。前后都是深邃的黑暗，只有头顶月台边缘投下一点幽暗的光。那越来越近、越来越尖锐的机械轰鸣声，如同催命符般敲打着神经。

他挣扎着坐起身，肋下的剧痛让他倒抽一口凉气。他首先看向怀里的艾米。小女孩灰蒙蒙的眼睛里满是惊魂未定，小脸冻得发青，紧紧抱着他的脖子。

“艾米，还撑得住吗？哪里疼？”李明的声音放柔了些。

艾米摇摇头，又点点头，小嘴瘪着：“冷…哥哥…薇姐姐…好冰…”她把小脸贴在李明冰冷的脖子上，汲取着一点点可怜的体温。

李明的心又是一揪。他艰难地扭过头，看向侧躺在地上的林薇。陈观那条微弱的光焰触须正贴在她后背，冰封的光芒黯淡得几乎看不见，只能勉强维持着不崩溃。更让他心惊的是，林薇怀里那个裹着暖垫的布包——那点暗红色的微光，彻底熄灭了！

暖垫！耗尽了！

“薇姐的暖垫没了！”李明的声音带着绝望。他慌忙伸手探向林薇的脖颈——触手一片刺骨的冰凉！脉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呼吸更是微不可察！

“操！”李明低骂一声，心沉到了谷底。没有暖垫，在这零下几十度的鬼地方，林薇撑不了多久！

他下意识看向自己身上——只有一件破烂的单薄里衣，早被汗水和血水浸透冻硬了。艾米身上也好不到哪去。

怎么办？难道要…

他的目光落在了陈观那点微弱的光晕上。那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灭了。不行！陈观能量已经见底，再让它消耗，真会彻底关机！而且，陈观本身并不产生热量…

等等！热量？

李明脑中灵光一闪！他猛地看向四周冰冷的金属结构和地上散落的工具残骸！

“陈观！老大！醒醒！”他压低声音，急切地呼唤，“你能…扫描一下这附近吗？有没有…能生火的东西？或者…废弃的能源？电池？任何能发热的东西！快！”

陈观那点微弱的光晕似乎亮了一丝，搭在他肩膀的光焰触须微微颤动了一下。

【“…扫描…环境…”】微弱的声音响起，带着运算的“嗡”声。【“…金属结构…低温…无…易燃物…无…废弃能源反应…”】

李明的希望瞬间破灭一半。

【“…检测到…左前方…三米…废弃…信号灯…外壳破损…内部…微量…固态…荧光…棒残留…化学能…微弱…可…尝试…摩擦…或…撞击…激发…余热…”】

荧光棒残留？李明眼睛猛地一亮！那东西虽然微弱，但摩擦生热或许能有一点点温度！总比没有强！

“在哪？指给我看！”李明挣扎着就要爬过去。

【“…目标…确认…”】陈观的一条光焰触须极其微弱地指向铁轨夹角深处，一堆冻硬的油污和冰渣下面，隐约能看到一小截断裂的、暗橙色的塑料管状物。

李明小心翼翼地把艾米放到相对干净的角落。“艾米乖，待着别动，哥哥找点能暖和的东西！”他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双手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疯狂地扒开冰冷的油污和冰渣。

找到了！

半截断裂的荧光棒，里面的化学物质已经凝固，颜色暗淡。但，有总比没有！

他抓起来，用冻僵的双手死死握住两端，开始拼命地来回弯折、摩擦！

一次！两次！十次！二十次！

冰冷的塑料冻得他手指生疼，摩擦带来的微弱热量几乎感觉不到。

“妈的…给老子…热起来啊！”李明咬着牙，不顾手指的疼痛和肋下伤口的撕裂感，更加疯狂地摩擦、弯折！

终于！

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的暖意，从那半截荧光棒的中段传递出来！颜色也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亮了一点点？

成了！

李明心中狂喜！虽然这点热量微乎其微，但这是希望！

他立刻爬回林薇身边，将那半截终于被摩擦出一点点余温的荧光棒残骸，塞进了林薇冰冷的手里，让她紧紧握住，贴在心口位置。那点可怜的暖意，对于濒临冻僵的林薇来说，或许就是救命的火星！

做完这一切，李明几乎虚脱。他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铁轨，剧烈地喘息。怀里的艾米立刻又缩了回来，紧紧贴着他。

“哥哥…薇姐姐…会好吗？”艾米小声问，灰蒙蒙的眼睛看着林薇的方向。

“会的…一定会的…”李明搂紧她，声音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有陈观老大…还有…这个…”他指了指林薇手里那点微弱的光。“我们…一定能撑过去…”

艾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小脑袋靠在李明胸前，听着他剧烈的心跳。

李明抬起头，望向轨道深处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耳边是越来越近、越来越尖锐、如同死神磨刀般的巨大机械轰鸣。

前有未知的恐怖能量源，后有被引走的暴怒巨兽，身边是两个濒死的同伴，还有一个能量枯竭的AI…

绝境，从未离开。但至少，他们暂时还活着。

“陈观…”李明低声呼唤，“计算一下…那声音…还有多久…到我们这儿？”

悬浮的幽蓝光晕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根据…声波传导…及…能量逸散…模型推算…”】陈观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中断，【“…核心能量源…抵达…当前位置…预计…时间…约…十五…至…二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