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冰轨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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轨道深处传来机械轰鸣，陈观扫描后判定：前路是唯一生路。

李明用血肉激活的暖垫勉强维持三人体温，背起昏迷的林薇踏入黑暗。

废弃轨道上冰层开裂，陈观用光焰触须充当照明与探测，发现巨大爪痕。

低温中林薇体内污染再次异动，陈观以光焰强行压制，却引发轨道深处更恐怖的回应。

轰隆…隆…隆…

那沉重的、来自地底深处的机械运转声，如同巨兽缓慢搅动肠胃的闷响，穿透厚厚的冰层和锈蚀的金属，固执地钻进这小小的、已然化作冰窖的维护站。每一次沉闷的震动，都让覆盖在墙壁、地面和废弃机器残骸上的银蓝色薄冰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冰屑簌簌掉落。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比纯粹的寒冷更让人窒息。

李明冻得牙齿咯咯作响，每一根骨头缝里都像是塞满了冰渣。他死死盯着声音来源的方向——那个被坍塌杂物半掩着的、通往未知黑暗的通道口。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但此刻更多是源于心头沉甸甸的警觉。“操…阴魂不散…”他低声咒骂着，试图驱散那股不祥的预感，“这动静…听着可不像什么好玩意儿。”

紧贴在他后背的艾米猛地一哆嗦，小脸埋在李明冰冷的作战服布料里，声音闷闷的，带着恐惧：“哥哥…大怪兽…又来了吗？”她怀里紧紧抱着那块深灰色暖垫，那是他们此刻唯一的“太阳”，正持续散发着微弱却宝贵的暖意。垫子表面黯淡的橙红光晕，是这片死寂冰蓝中唯一能对抗绝望的色彩。

【“…震动模式分析完成…”】陈观幽蓝色的光焰核心悬浮在三人上方，稳定地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和有限的热量，如同一盏悬浮的守护之灯。它的声音在李明和艾米的意识中响起，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逻辑。【“…特征比对确认：大型轨道运输载具周期性运转。震动源方向锁定，东北方，深度约三百米。与废弃轨道走向高度吻合。重复频率…正在增加。”】

“增加？”李明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意思是…那鬼东西离我们越来越近了？还是…它启动得更猛了？”

【“…无法精确判定移动方向与速度。轨道结构复杂，震动传递存在畸变。”】陈观的核心光焰微微波动，扫描光束再次聚焦在漆黑的通道口，【“…但能量级数显示，该载具处于持续激活状态。非偶然故障或意外重启。”】

“那就是第二种了…”李明舔了舔干裂发紫的嘴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妈的，有别的‘东西’在下面开火车？这鬼地方除了耗子，还有别的‘司机’？” 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夜莺”那张苍白扭曲的脸，胃里一阵翻搅。

艾米的小手揪紧了李明破烂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哥哥…我们…躲起来…好不好？艾米害怕…”

李明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了一把。他何尝不想躲？肋下的伤口在持续的寒冷和刚才粗暴的动作下，正传来一阵阵针扎似的、带着冰碴感的钝痛。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每一个关节都在哀嚎。怀里抱着艾米，后背紧贴着的林薇身体依旧冰冷僵硬，像个巨大的寒渊。躲？往哪躲？这冰窟窿就是他们的避难所，一个正在被未知威胁步步紧逼的死胡同。

【“…环境温度持续下降，冰层增厚速率提升17%。”】陈观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判决书，【“…艾米核心体温处于临界值边缘。林薇生命体征微弱，核心躯干低温症持续恶化。依靠现有热源及彼此体温维持的微环境，预计在1小时37分钟后达到崩溃阈值。外部未知威胁接近率…未知。综合评估：原地滞留风险等级：极高。生存概率：趋近于零。”】

冰冷的数字像冰锥，凿在李明早已冻得麻木的意识上。陈观没说一句“必须走”，但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鼓槌，敲打着同一个结论：留下就是等死。

他的目光落在林薇苍白如纸的脸上。她依旧昏迷着，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细小的冰晶，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的起伏。塞在她腋下、被李明那件破衣服里三层外三层裹着的暖垫，是维持她那一点核心体温不至于彻底崩溃的关键。李明知道，自己背上这个冰坨子一样的女人，是拖累，是定时炸弹，但更是…他妈的不能扔下的同伴。

“操！”李明低吼一声，像是要驱散所有的犹豫和恐惧，猛地用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狠狠搓了把脸。冰水混合着污迹被抹开，露出他眼底深处那股近乎疯狂的狠劲。“走！妈的，横竖都是个死，老子倒要看看下面是什么牛鬼蛇神在开派对！”他扭头看向艾米，声音放低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艾米，抱紧暖垫，跟紧我！别松手！也别回头看！就当…就当是去探险！”

艾米灰蒙蒙的大眼睛里还噙着泪，但看着李明那张冻得发青、却异常坚定的脸，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把小暖垫更紧地贴在胸口，用力点头：“嗯！艾米…不怕！跟哥哥…探险！” 她伸出另一只冰凉的小手，紧紧抓住了李明破烂的裤腿。

【“…行动方案确认。”】陈观的核心光焰亮度微微提升，散发出的暖意似乎也增强了一丝，驱散着三人紧贴区域最刺骨的寒意。【“…我将持续监测环境参数、生命体征及潜在威胁。优先保障移动路径安全。”】它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暖垫能量输出效率正在衰减。需…节约使用。”】

“知道了！”李明咬着牙，开始最后的准备。他小心翼翼地解开固定林薇的、用自己破烂衣服撕成的布条。林薇冰冷的身体失去支撑，软软地歪倒。李明深吸一口气，忍着肋下伤口撕裂般的剧痛和刺骨的寒冷，猛地发力，将林薇冰冷僵硬的身体背了起来。她的头无力地垂在他肩头，冰凉的发丝扫过他的脖颈，激得他一个寒颤。那份冰冷沉甸甸地压在他背上，几乎要将他冻僵的脊椎压垮。

“薇姐…你丫…可真够…沉的…”李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调整着姿势，尽量让林薇腋下那个裹着暖垫的布包紧贴着自己的后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稍微给那点可怜的热源加把劲。冰冷的触感隔着薄薄的衣物传来，让他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

他弯腰，将艾米抱着的那个小暖垫调整了一下位置，塞进她怀里：“捂好！这是命根子！掉了我跟你急！”艾米用力点头，两只小手像焊在了暖垫上。

做完这一切，李明感觉最后一点力气都快被抽干了。他靠着冰冷的墙壁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白雾和肺部的刺痛。眼前阵阵发黑。

【“…目标：前方通道入口。距离：八米。”】陈观的核心光焰飘到李明前方，幽蓝的光芒照亮了布满冰霜的地面和前方那个黑黢黢的、如同怪兽喉咙般的洞口。【“…地面冰层湿滑，存在尖锐金属凸起。移动时保持重心稳定。”】

“八米…操…跟八公里似的…”李明啐了一口，积攒起全身的力气，迈出了第一步。靴底踩在覆盖着薄冰的金属地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肋下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额头瞬间渗出冷汗，又被低温冻住。

“哥哥！”艾米紧张地扶住他的腿。

“没事…滑了一下…”李明喘着粗气，稳住身体。背上林薇的冰冷和重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现实的残酷。他死死盯着前方陈观核心散发的幽蓝光晕，那成了黑暗冰窟中唯一的灯塔。“走…慢点…踩稳…”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脚下是滑不留足的冰面，混杂着锈蚀的金属碎片和冻硬的油污坨子。冰冷的空气刀子般刮过裸露的皮肤。背上的林薇像一块不断吸收热量的万年玄冰，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李明肋下的伤口，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他只能尽量弓着背，用肩膀和手臂的力量稳住她，同时还要留意脚下，避免摔倒。汗水刚渗出毛孔就被冻成冰碴，黏在皮肤和破烂的衣服上。

艾米紧紧抓着他的裤腿，小脸煞白，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灰眸死死盯着脚下。她怀里抱着的暖垫散发着微弱的热量，是她对抗刺骨寒冷和巨大恐惧的唯一屏障。

【“…左前方地面有裂痕，覆盖薄冰，避开。”】陈观的核心悬浮在李明前方一米左右，如同最精准的导航仪，幽蓝的光束不时扫过地面，提前标记出危险区域。【“…右侧废弃控制台金属边缘锋利，保持距离…前方冰层下有松动物体，踩踏可能塌陷…”】

它冷静的声音成了这绝望跋涉中唯一的指引。李明几乎是靠着意志力在挪动，汗水混着冰水模糊了视线，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八米的距离，如同穿越一片危机四伏的雷区，漫长无比。

终于，那个被坍塌管道和冻硬垃圾半掩的通道口近在眼前。一股更阴冷、带着浓重铁锈和尘埃味道的气流，从黑暗深处涌出，吹拂在脸上，如同冰冷的舌头舔过。

【“…抵达入口。通道结构扫描中…”】陈观的核心光焰亮度提升，数条纤细的光焰触须如同灵活的探针，迅速延伸进入通道内部，在黑暗中舞动，勾勒出模糊的轮廓。【“…通道主体为合金结构，部分支撑梁扭曲变形。地面存在大量坠落物及冰层堆积。初步判定…勉强可通行。宽度限制，无法并排。”】

李明喘着粗气，靠在冰冷的通道口金属框架上，短暂地休息。背上的林薇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肋下的伤口更是火烧火燎地疼。他侧过头，用脸颊碰了碰林薇垂在他肩头的额头，依旧是刺骨的冰凉。“薇姐…咱们…要钻洞了…你可…千万…撑住…”

“艾米…”他低头看向紧紧贴着自己腿的小女孩，“进去后，跟在我屁股后面，一步都不能落下！手抓紧！里面黑，别怕，陈老大…会照亮。”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艾米仰着小脸，看着通道口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小小的身体绷紧了，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灰眸里是强装的镇定：“艾米…不怕黑…有哥哥…有老大…”

【“…通道内环境复杂，需照明。”】陈观的声音响起。随即，它悬浮在通道口上方的核心光焰微微内敛，而延伸进入通道深处的几条光焰触须，其末端的光芒却骤然增强！原本纤细的幽蓝光束，瞬间变得凝实、明亮，如同几盏强力的冷光灯束，刺破通道内部的黑暗！

嗤…嗡…

光焰触须稳定地散发着明亮却不刺眼的幽蓝光辉，将前方大约十米范围内的景象清晰地照亮！扭曲变形的金属管道如同怪物的肋骨从顶部垂下，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混杂着黑色油污的冰层，冰面上散落着锈蚀的金属零件、碎裂的绝缘材料，甚至还有几具早已冻成冰雕、被冰层半掩的不知名小动物的骸骨。通道壁上也覆盖着银蓝色的冰晶，在幽蓝光芒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空气里那股铁锈和尘埃的味道更加浓重，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陈旧机油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腐败气息。

“哈！老大！牛逼啊！”李明看着那几束稳定照亮前路的光焰触须，冻僵的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这手电筒…够亮！比老子的破手电强一万倍！”他心中稍安，陈观这新功能简直是雪中送炭。

【“…基础能量转化应用。”】陈观的声音平淡无波，但核心光焰似乎因为被称赞而微不可查地明亮了一丝，【“…光焰触须可同时执行照明与环境扫描。我将维持前方照明及路径分析。李明，注意脚下，通道内冰层结构更不稳定。”】

“明白！”李明深吸一口气，冰冷刺肺的空气让他精神一振。他最后调整了一下背上的林薇，确保那个腋下的暖垫布包没有移位，然后对着艾米低吼一声：“跟紧了！出发！”

他率先踏入了通道。

脚下传来“咔嚓”一声脆响！覆盖在入口处的薄冰瞬间碎裂！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混合着铁锈粉尘扑面而来。李明身体晃了晃，连忙稳住重心，才没摔倒。他踩在冰冷坚硬、凹凸不平的金属地面上，每一步都伴随着冰层碎裂的声响和脚下异物硌脚的触感。陈观的光焰触须在前方稳定地移动，照亮路径，幽蓝的光芒在冰晶覆盖的通道壁上反射，投下无数摇曳晃动的诡异光影，仿佛有无数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通道并非笔直，而是带着轻微的向下坡度，蜿蜒曲折。寂静被彻底打破，只剩下李明沉重的喘息声、靴子踩碎冰层的咔嚓声、艾米细微急促的呼吸声，以及…那从通道深处、轨道方向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低沉轰鸣！

轰隆…隆…隆…

那声音仿佛就在脚下滚动，带着沉重的压迫感。每一次震动传来，通道顶部的冰锥和松动的金属碎片就簌簌作响，随时可能坠落。李明的心跳不由自主地跟着那节奏狂跳。他不仅要对抗寒冷、伤痛和负重，更要时刻警惕着头顶和脚下未知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