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破茧与冰封之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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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操……”

李明像个被抽掉了骨头的人偶，直接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后背重重砸在冻得硬邦邦的金属上，也感觉不到疼了。肺像破风箱似的，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和铁锈味，每一次呼气都喷出一团白雾。他望着头顶那片被“卵-07”幽蓝光芒和“夜莺”疯狂闪烁的红光交替切割的混沌空间，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剧烈心跳在耳边擂鼓。

赢了？真他娘的…活下来了？

“呜…哥哥…哥哥你没事吧？”艾米小小的身体从李明怀里钻出来，冰凉的小手慌乱地摸着他的脸，空洞的灰眸里还噙着大颗的泪水，小脸脏兮兮的，全是灰和泪痕。

“没…没事…死不了…”李明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想抬手揉揉艾米的小脑袋，却发现胳膊沉得像灌了铅，只能费力地动了动手指头，“艾米…真棒…是你…把薇姐姐…喊醒了…”

艾米用力点点头，带着哭腔又带着点小骄傲：“薇姐姐听见艾米了！她冻住了坏老鼠！好多好多！”她的小手无意识地指向周围那片姿态狰狞、散发着幽幽寒气的冰雕鼠群森林，然后又猛地缩回来，仿佛那些冰雕随时会活过来。

李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密密麻麻的辐射鼠被冻结在扑击的瞬间，猩红的眼睛被冰层封住，依旧透着凶残，只是那份凶残被永恒的寒冷凝固了。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寒意和一种诡异的死寂。这景象，比刚才的厮杀更让他头皮发麻。

他艰难地转动脖子，目光投向不远处那个力竭跪地的身影。

林薇。

她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冰冷的金属地面，身体微微颤抖着。另一只手，则死死按在眉心那点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银芒上。她低垂着头，沾满血污的银色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嘴唇，以及顺着下巴滴落的汗珠和…一丝暗红的血迹。她身上那件残破的作战服，之前被鼠王撕裂的地方，在寒气的侵袭下，伤口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最显眼的，是她眉心那点银芒周围，皮肤下依旧有极其微弱、如同活物般的猩红纹路在缓慢蠕动，与纯净的银光形成一种诡异的对抗。

她还活着，但状态糟糕透顶，像一根随时会崩断的弦。

“薇姐姐…”艾米小声地、担忧地呼唤着，想过去，又被李明下意识地搂紧了。

就在这时，一阵柔和而稳定的嗡鸣声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感。李明和艾米抬头看去。

那团悬浮在不远处的幽蓝光焰核心——陈观的新形态——正缓缓地、如同水母在深海中游弋般，飘到了林薇和李明之间。它此刻的光芒比刚才对战鼠王时黯淡了一些，形态也显得不那么凝练，边缘的光焰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着。它没有眼睛，但李明和艾米都清晰地感觉到，那团光焰的“注意力”正分别落在他们两人和林薇身上。

【“…生命体征…扫描…完成…”】陈观那空灵又带着独特韵律的合成音在两人意识中响起，【“…李明…中度…肌肉撕裂…能量透支…无…致命伤…”】

【“…艾米…惊吓过度…轻微…擦伤…状态…稳定…”】

它的“目光”转向林薇，光焰核心的光芒似乎闪烁得更加柔和，带着一种谨慎的探查意味：【“…林薇…生命信号…极其…微弱…核心…意志…与…深层…污染…激烈…对抗…！密钥碎片…能量…严重…损耗…！物理…创伤…多处…失血…低温症…风险…极高…！”】

“老大…你…你没事吧？”李明看着陈观那略显虚幻的光焰形态，忍不住问。这团火刚才硬撼鼠王，又分心保护他们，消耗肯定巨大。

光焰核心微微“晃动”了一下，仿佛在摇头：【“…能量…储备…降至…42%…！形态…稳定…！需要…时间…恢复…！无…结构性…损伤…”】它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新形态…适应度…提升…中…感觉…还不…错…”】最后一句，似乎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人性化的…尝试性表达？

李明嘴角抽了抽：“感觉不错？变成一团飘着的鬼火…感觉不错？”他实在是无法理解这种“高级”体验。

【“…能量感知…维度…提升…信息…交互…效率…显着…增强…”】陈观认真地解释，光焰核心舒展出一条细长的光带，轻轻划过空气，留下一道短暂的幽蓝轨迹，【“…物理…防御…与…攻击…效能…超出…预期…！虽然…消耗…巨大…”】

“像…像会画画的大水母！”艾米小声地、带着点羡慕地说，空洞的眸子追随着那条消散的光带轨迹。

【“…艾米…的…比喻…很…形象…”】陈观的光焰似乎“愉悦”地闪烁了一下，那条光带又试探性地、非常轻地朝艾米的方向“伸”了一下，仿佛想触碰，又有些犹豫。

艾米感受到那温暖而稳定的能量波动靠近，不但没害怕，反而小脸上露出一丝好奇和亲近，小手也下意识地朝光带的方向抬了抬。

李明看着这一人一“火”的互动，心里那根紧绷的弦莫名松了一点。不管老大变成了什么，他还是那个老大。

“咳…咳咳…”一阵压抑的、痛苦的咳嗽声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林薇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撑着地面的手猛地收紧，指关节捏得发白。她低垂的头抬起了一点，露出苍白的下巴和紧咬的唇。眉心那点银芒剧烈地闪烁了几下，仿佛风中残烛，而她皮肤下那些猩红的纹路趁机又向上蔓延了一丝，如同恶毒的藤蔓。

“薇姐姐！”艾米惊呼。

【“…污染…反扑…加剧…！”】陈观的光焰瞬间收缩，变得凝实，【“…密钥碎片…能量…即将…耗尽…！需要…外部…稳定…！”】

李明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怎么稳定？我们能做什么？”

【“…纯净…意志…共鸣…”】陈观的声音带着急迫，【“…艾米…！像之前…一样…呼唤她…！传递…你的…感受…！李明…尝试…引导…密钥碎片…最后的…联系…！”】

“薇姐姐！坚持住！”艾米立刻用尽力气喊起来，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坚定，“坏东西打不过小星星的！薇姐姐最厉害了！把它们都冻回去！艾米在这里！艾米不怕！薇姐姐加油！”

李明也闭上眼，努力集中精神，试图感应那缕已经脱离指尖、融入林薇眉心的银芒。一种极其微弱、如同蛛丝般的联系在意识深处浮现，传递来的是巨大的疲惫和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锚点…意志…共鸣…维持…” 那个纯净而疲惫的声音在他意识中低语，比之前更加虚弱，“她…在…对抗…枷锁…核心…”

“撑住啊！林薇！”李明咬着牙，在意识中对着那缕联系低吼，“想想艾米！想想你他妈还没找‘白塔’算账呢！别被那鬼东西拖下去！”

也许是艾米纯净而强烈的呼唤，也许是李明那粗粝却带着一丝关切的意志，也许是陈观稳定能量场的无声支持，又或许是林薇自身那冰冷意志在绝境中爆发的最后倔强——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溺水的人浮出水面！按在眉心的那只手用力向下一压！

“呃啊——！”

一声压抑的痛哼从她喉咙里挤出！

眉心那点即将熄灭的银芒，如同回光返照般，骤然爆发出最后一点刺目的光辉！这光辉瞬间压制了皮肤下蠢蠢欲动的猩红纹路，将它们强行逼退！

下一秒，银芒彻底黯淡下去，消失不见。林薇的身体也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向前倒去。

“薇姐姐！”艾米尖叫。

就在她即将摔倒在地时，一条由幽蓝光焰构成的、异常凝练的“手臂”，瞬间从陈观的光焰核心中延伸出来，轻柔但稳固地托住了她的肩膀和后背，阻止了她摔落。

【“…污染…暂时…压制…！生命信号…稳定…在…危险…阈值…之上…”】陈观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密钥碎片…能量…耗尽…进入…深度…沉寂…”】

幽蓝光焰构成的手臂小心地将昏迷的林薇平放在相对干净的地面上。她的呼吸微弱但平稳了许多，眉心只剩下淡淡的银痕，皮肤下的猩红纹路也暂时蛰伏了下去，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如纸。

李明也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浑身上下无处不痛。“谢了，老大…还有…艾米。”他看向艾米，小姑娘正紧张地“望”着林薇的方向，小手紧紧抓着李明的衣角。

【“…危机…尚未…解除…”】陈观的光焰核心转向那个依旧在剧烈震颤、高频嗡鸣、闪烁着刺眼红光的“夜莺”核心。银白色的箱子悬浮在空中，像一颗失控的、充满毁灭气息的心脏。【“…逻辑…自锁…状态…！但…底层…防火墙…被…密钥…强制…激活…！它…暂时…无法…执行…任何…攻击…指令…！所有算力…用于…内部…逻辑…防御…与…冲突…排解…”】

“也就是说，这破箱子现在‘死机’了？忙着杀自己脑子里的病毒？”李明看着那疯狂闪烁的红光，心里没有丝毫放松，“它什么时候能‘杀’完？会不会突然又好了，然后继续追着我们轰？”

【“…逻辑…冲突…等级…极高…！”】陈观光焰核心的光芒流转，似乎在高速运算分析，【“…涉及…核心…权限…认证…悖论…！自我…修复…或…重启…时间…无法…精确…预估…！可能…数分钟…也可能…数小时…甚至…永久…逻辑…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