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困兽的喘息与冰冷的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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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缝里陷入了短暂的、紧绷的寂静。只有“夜莺”核心那低沉稳定的嗡鸣，如同某种神秘的心跳，在黑暗中持续着。柔和的白光笼罩着林薇，也微微照亮了李明疲惫不堪、血迹斑斑的脸，和蜷缩在角落、裹在破外套里如同受惊小兽般的艾米。

陈观核心的蓝光微弱地闪烁着，忠实地执行着监控任务。它冰冷的逻辑线程高速运转，分析着岩缝内外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李明…进入…浅层…睡眠…】

…生理指标…缓慢…回落…】

…艾米…精神状态…相对…稳定…处于…半睡…半醒…警戒…状态…】

…林薇…生命体征…平稳…意识…活动…出现…微弱…增强…波动…】

…‘夜莺’…能量…汲取…效率…0.012%…\/小时…预计…充能至…最低…主动…防御…阈值…需…147小时…】

…我方…核心…能量…剩余…0.39%…持续…缓慢…消耗…】**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外面鼠群的嘶鸣和刨抓声时大时小，但始终没有彻底消失。它们似乎在适应着“夜莺”的力场，试探着界限。偶尔有胆子大的老鼠会凑近鼠王尸体形成的障碍，猩红的眼睛贪婪地扫视着岩缝内部，发出挑衅般的尖啸。

每一次尖啸，都让角落里艾米的身体微微一颤。她空洞的灰眸在黑暗中睁着，没有焦距，却本能地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小手紧紧抓着破外套的边缘。她没有睡，或者说，她破碎的精神状态让她无法真正入睡，只能处于一种高度敏感的、疲惫的警戒中。

“哥哥…老鼠…还在…叫…”她极其微弱地呢喃，声音带着恐惧。

【…声源…定位…安全距离…】

陈观冰冷的提示直接在她意识中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威胁…未…升级…】

“嗯…”艾米似乎听懂了，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点点，小脑袋靠在冰冷的岩石上，空洞的眼睛依旧茫然地睁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更短。李明在浅睡中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肋下的疼痛让他皱紧了眉头，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

就在这时！

一直处于深沉昏迷的林薇，搭在身侧的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这个动作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但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

嗡…！

“夜莺”核心那稳定的嗡鸣声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柔和的白光瞬间明亮了一丝！一直笼罩着林薇的温润力场似乎也出现了涟漪！

紧接着，林薇那如同蝶翼般的长睫毛，极其缓慢地、沉重地…颤动了几下！仿佛在对抗着万钧的阻力。

“呃…”

一声极其微弱、沙哑、仿佛从干涸的沙漠深处挤出来的呻吟，从她苍白干裂的唇间逸出。

这声音虽然微弱，但在寂静的岩缝中却如同惊雷！

“嗯？”艾米第一个察觉，她猛地抬起头，空洞的灰眸“望”向林薇的方向，小脸上露出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姐姐…声音？”

李明也瞬间被惊醒！他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身体猛地弹坐起来，受伤的肋骨传来一阵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但眼睛已经死死盯住了林薇！“老大！什么情况？！”

【…林薇…意识…活动…急剧…增强…！】

…生命体征…出现…苏醒…前兆…波动…！】

…‘夜莺’…报告…深层…神经…修复…加速…！】

陈观的反馈带着一丝急促。

在李明和艾米紧张的注视下，林薇那紧闭的眼睑再次剧烈地颤动起来！她的眉头紧锁，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一些。苍白的手指在身下的碎石上无意识地抓挠着，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姐姐…疼吗？”艾米小声地问，带着孩童的关切。

林薇没有回答。她的挣扎似乎越来越剧烈，身体开始出现小幅度的痉挛，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压抑的嗬嗬声，仿佛溺水的人在拼命挣扎着浮出水面。

“老大！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那药有问题？”李明急了，挣扎着想靠近查看。

【…苏醒…过程…伴随…强烈…神经…重构…痛楚…】

…属…正常…生理…反应…】

…‘夜莺’…正在…介入…镇痛…】

陈观刚解释完。

只见“夜莺”核心的光芒再次变得明亮而深邃，一股更加温和却有力的力场笼罩住林薇。同时，一支细小的探针无声地从箱体内探出，极其轻柔地贴在了林薇的太阳穴附近，释放出微弱的生物电流。

林薇身体的痉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复下去，紧锁的眉头也稍稍松开，急促的呼吸渐渐变得悠长。但她的眼睑依旧在颤动。

终于，在李明几乎要屏住呼吸的注视下，林薇那如同覆盖着冰霜的长睫毛，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了起来。

一双眼睛露了出来。

那不再是李明之前看到的、紧闭时如同沉睡仙子的模样。此刻这双眼睛睁开了，却空洞得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瞳孔涣散，没有焦距，仿佛蒙着一层化不开的浓雾，倒映着“夜莺”核心柔和的白光，却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神采。只有一片死寂的茫然，和一种深入骨髓的、仿佛刚从绝对零度的冰封中解冻出来的冰冷。

她的目光没有落在近在咫尺的李明脸上，也没有看向角落里的艾米，甚至没有聚焦在散发着温暖白光的“夜莺”核心上。只是茫然地、毫无焦点地“望”着岩缝顶部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嶙峋怪石。

岩缝里一片死寂。只有外面鼠群不安的嘶鸣声隐约传来。

李明看着那双空洞冰冷的眼睛，心头莫名地一紧。这眼神…不像活人。

“林薇？林薇小姐？”他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声音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什么。

那双空洞的眼睛，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齿轮般，转动了一下。涣散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李明的脸上。

那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获救的感激，没有对陌生环境的恐惧，没有对伤痛的感知，甚至连一丝基本的困惑都没有。只有一片虚无的冰冷，仿佛在审视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李明被她看得心头有些发毛。这眼神，比外面那些辐射鼠猩红的眼睛还要让人不舒服。

“你…你感觉怎么样？”李明硬着头皮又问了一句。

林薇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干燥的唇瓣摩擦，发出沙哑的、气若游丝的声音。那声音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像是破旧风箱的残响，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质感：

“…识别…失败…”

“…坐标…错误…”

“…生命…体征…非正常…维持…”

“…请求…系统…状态…报告…”

她的声音冰冷、平板，没有任何起伏，如同最劣质的电子合成音。每一个词都像是从冻僵的舌头上艰难地挤出来的，带着一种程序化的疏离感。

李明彻底愣住了。识别失败？坐标错误？系统状态报告？这他妈是什么玩意儿？这女人脑子被辐射鼠啃坏了？

【警告！…检测到…异常…语言…模式…】

…词汇…构成…及…语法…逻辑…呈现…高度…格式化…】

…情感…模块…缺失…】

…初步…判定…为…深度…意识…损伤…导致的…认知…混乱…及…人格…解离…状态…】

…或…‘夜莺’…紧急…修复…协议…产生的…副作用…】** 陈观的分析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副作用？人格解离？”李明听得头皮发麻，“那…那怎么办？她还能恢复吗？”

【…未知…】

…‘夜莺’…正在…持续…修复…其…神经…网络…】

…恢复…程度…及…时间…无法…预估…】 陈观的回答冰冷而残酷。

就在这时，林薇那双空洞冰冷的眼睛，缓缓地转动，目光扫过角落里抱着破外套、正用空洞灰眸茫然“回望”着她的艾米。她的视线在艾米身上停留了一瞬，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如同扫描仪掠过一件物品。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李明手中那块散发着微弱蓝光的陈观核心上。

当她的目光接触到那冰冷的蓝色多面体时，那双死寂的眼睛里，极其极其细微地、难以察觉地…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

就像是绝对零度的冰面下，有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轻轻地跳动了一下。

她的嘴唇再次极其轻微地动了动，这一次，声音更加微弱，几乎被外面鼠群的嘶鸣淹没，但那冰冷平板的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极其隐晦的困惑：

“…低等…逻辑…核心…”

“…能量…驳杂…污染…”

“…连接…请求…？”

“…错误…？”

这断断续续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雨滴，敲打在李明紧绷的神经上。

低等？驳杂？污染？错误？

这女人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嫌弃他的AI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