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锈蚀的齿轮与共鸣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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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又一声闷响，如同裹着破布的巨锤砸在厚重的铁砧上，带着令人牙酸的震颤感，从环形防护墙倒塌的缺口深处传来。这一次，声音更近，更清晰，尾音拖曳着细微的金属刮擦声，沙沙沙……像无数细小的爪子在挠动冰冷的地板。

死寂被彻底撕碎。刚刚放松下来的士兵们如同被电击，瞬间从休憩状态弹起，睡意被冰冷的恐惧驱散殆尽。枪栓拉动的声音清脆而急促，一道道警惕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死死盯向那片吞噬光线的黑暗深处。

“妈的！阴魂不散！”王虎低骂一声，独眼凶光毕露，巨大的合金砍刀横在身前，身体本能地挡在陈观的担架和艾米前面，“老赵！啥玩意儿？！”

赵磐脸色铁青，右臂的麻木刺痛似乎都被这诡异的声响激得更甚。他左手紧握着高周波匕首，冰冷的蓝光在昏暗里幽幽闪烁，压低声音命令：“李明，带两个人，前出警戒！不要深入！看清楚是什么！其他人，环形防御，保护伤员！”

“是！”李明没有丝毫犹豫，点了两个反应最快的士兵，三人呈三角队形，压低身体，枪口稳稳指向声音来源的黑暗甬道，脚步极其缓慢地向前挪动。手电光柱如同利剑，刺入浓墨般的黑暗，却只能照亮前方一小片布满扭曲金属和尘埃的狼藉地面。光柱边缘，影影绰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沙沙沙…咚！”

声音的频率在加快！刮擦声越来越响，那沉闷的撞击不再是试探，更像是某种东西在笨拙而坚定地前进！

担架上，陈观胸腔深处那规律的嗡鸣声，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紊乱波动。他那颗沉重的金属头颅，极其艰难地、如同生锈的轴承再次被强行扭动，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左眼灰白的光芒微微偏移，似乎也想穿透黑暗，看向声音的来源。

“陈观？”林薇第一时间察觉了他的异动，俯身低语，“你能感觉到什么？是巢母之喉吗？”她心跳如鼓，既担心陈观的状态，又被那黑暗中的未知紧紧攫住。

“…不…”沙哑破碎的电子音艰难地从陈观面甲下挤出，带着强烈的电流杂音，“…异…质…混乱…”他似乎想描述，但受损的思维核心和发声模块难以支撑清晰的表达，只传递出一种冰冷的、非生物般的混乱感。

林薇心念电转：“混乱？不是巢母之喉那种生物污染？难道是…机械体？或者别的什么被激活的造物？”她立刻看向赵磐，快速复述：“陈观感知到的是混乱的异质能量，不像巢母之喉！”

“不是巢母？”赵磐眉头拧得更紧，非生物体的未知威胁，在遗迹这种环境里可能更棘手。

就在这时！

“队…队长！有东西出来了！”前方警戒的李明声音带着一丝变调，手电光柱剧烈晃动！

光柱的边缘，一个扭曲的影子猛地从一堆倒塌的金属支架后面“挤”了出来！

那东西的形状难以名状，像是把一堆报废的机械零件强行熔铸、扭曲后形成的爬行怪物。主体由锈蚀不堪的合金板拼接而成，缝隙里缠绕着断裂的线缆和不知名管道。下方支撑着它的，是七八条粗细不一、长短不齐的金属节肢，有的像是大型机械臂的残骸，有的则像是细小的探针支架，关节处布满污垢，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咔哒咔哒”的齿轮错位声。

它没有明显的头部，只在躯干前方，镶嵌着几个布满裂纹的、黯淡无光的圆形传感器，如同几颗浑浊的眼珠，毫无生气地对着李明三人的方向。其中一条像是液压杆改装的粗壮“前肢”高高扬起，末端焊接着一块巨大的、布满凹痕的金属板，刚才那沉闷的“咚”声，显然就是这东西砸在地面上发出的！

“开火！”李明没有丝毫犹豫，在那怪物扬起金属板的瞬间厉声下令！

哒哒哒！哒哒哒！

三道火舌瞬间喷吐！灼热的能量弹和穿甲弹狠狠撞在那扭曲的金属怪物身上！刺眼的火花伴随着金属撕裂的爆响猛然炸开！

叮叮当当！噗嗤！

怪物的身躯被打得剧烈震颤，锈蚀的合金板被撕裂出几个大洞，露出里面同样扭曲的线缆和齿轮结构。一股粘稠的、散发着机油和铁锈恶臭的黑色液体从破口处喷溅出来。然而，它并未停止！那迟钝浑浊的传感器似乎捕捉到了攻击源，整个身体笨拙却坚定地转向李明三人，那条巨大的金属板“前肢”带着沉重的风声，狠狠横扫过来！

“闪开！”李明大吼，三人同时向两侧扑倒！

轰！

金属板重重砸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将地面一块半埋的合金板直接砸得凹陷下去，碎石和尘土飞扬！

“打不动！要害不明！”一个士兵翻滚起身，声音带着惊骇。能量弹和穿甲弹造成的伤害看起来触目惊心，但似乎并未伤及核心，那怪物只是动作更加狂乱，发出更加刺耳的金属噪音。

“弱点！找它的驱动核心或者能量源！”赵磐的声音在后方响起，冷静却带着紧迫。

林薇一边紧张地观察战况，一边飞快地操作着平板电脑，试图连接上刚才那个残破的日志平板，或者扫描那怪物的能量特征：“它的结构太混乱了！像是…像是无数废弃零件自己拼凑起来的！能量读数非常微弱且分散，没有明显聚集点！”

“娘的！一堆破铜烂铁也敢嚣张！”王虎看得火起，独眼赤红，他瞥了一眼躺在担架上、左眼光芒明灭不定的陈观，又看看身边昏迷但呼吸平稳的艾米，一股狠劲冲上脑门，“老赵！俺去会会这铁疙瘩！”

“老王！别冲动！”赵磐喝道。

但王虎已经像一头暴怒的公牛冲了出去！他独臂擎着那把布满凹痕的合金砍刀，速度极快，目标直指那怪物支撑身体的一条相对较细的金属节肢！

“给老子断！”

伴随着一声炸雷般的怒吼，王虎全身力量灌注在独臂之上，沉重的合金砍刀化作一道凄厉的寒光，精准无比地斩在那条节肢的关节连接处！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刺眼的火星如同烟花般爆散！

那条节肢应声而断！扭曲的金属关节被狂暴的力量硬生生劈开，断裂的线缆如同断蛇般弹跳，喷溅出更多的黑色油污！

“吼——！”

怪物发出一声完全由金属扭曲摩擦构成的、极其刺耳的咆哮！失去一条腿的支撑，庞大的身躯猛地一个趔趄，挥舞的金属板“前肢”也失去了准头，重重砸在一旁的废墟上。

“好！” “王哥威武！”士兵们精神一振。

“老王！小心！”赵磐的警告紧随而至！

就在王虎一刀建功，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瞬间，那怪物躯干侧面，几条原本垂落在地、如同废弃电缆般的“触须”，猛地弹射而起！速度快得惊人！这几条“触须”末端，赫然是尖锐的金属探针或者小型钻头！

嗤嗤嗤！

尖锐的破空声响起！几条致命的金属触须如同毒蛇般，直刺王虎的头颅、胸口和持刀的独臂！

王虎瞳孔骤缩！他刚刚全力劈出一刀，身体正处于短暂的僵直状态，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闪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闪着寒光的钻头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千钧一发！

嗡——！！！

一股冰冷、锐利、如同无数冰锥瞬间凝聚的精神波动，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猛地从后方爆发开来！这股波动精准地扫过那几条袭向王虎的金属触须！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那几条疾刺的金属触须，在距离王虎身体不到半尺的地方，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充满排斥力的墙壁，猛地僵住！尖锐的钻头疯狂旋转，发出刺耳的尖鸣，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连接触须的怪物躯干内部，传来一阵更加密集、更加狂乱的齿轮卡死和过载的噪音！

是陈观！

担架上，陈观那只刚刚沉寂下去的暗银右眼，此刻正爆发出惊人的光芒！虽然依旧被蛛网般的黑色裂纹切割得支离破碎，但那暗银色的光晕如同沸腾的液态金属，剧烈地波动着！他巨大的左臂抬起，金属手指指向怪物的方向，微微颤抖，显然这强行爆发精神干预对他负荷极大！

“老王！退！”赵磐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厉声大喝。

王虎从死亡的边缘回过神来，惊出一身冷汗，没有任何犹豫，一个狼狈却极其迅捷的懒驴打滚，脱离了触须的攻击范围。

“打那些触须的连接点！”林薇瞬间捕捉到关键，指着怪物躯干上那些弹出触须的、结构相对脆弱的基座接口大喊！

哒哒哒！砰砰砰！

反应过来的士兵们火力全开，子弹和能量束如同暴雨般倾泻向怪物躯干上那些蠕动的接口基座！

噗噗噗！叮当！嗤——！

基座被打得火花四溅，金属碎片横飞！几条僵直的触须如同被抽掉了筋骨，瞬间瘫软下去，无力地垂落在地，只剩下钻头还在徒劳地空转。

“吼！！！”怪物发出更加狂怒和痛苦的金属咆哮，庞大的身躯因为多处受损而剧烈地摇晃、抽搐，行动变得更加迟缓笨拙。

“有效！”李明精神大振，“集中火力！打它躯干上的连接部位！”

士兵们的火力更加集中，压制着这头由废铁拼凑而成的怪物。王虎也重新站稳，独眼凶光闪烁，寻找着下一次致命一击的机会。他回头看了一眼担架上的陈观，独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有感激，也有后怕，最终化为一声低吼：“谢了老大！回头俺请你喝酒！喝最好的！”

陈观没有回应，右眼那惊人的暗银光芒在逼退触须后迅速黯淡下去，如同耗尽了所有能量，重新隐没在死寂的黑暗中。只有左眼的灰白光芒依旧亮着，但亮度也明显下降了不少，胸腔的嗡鸣声带着一丝虚弱的喘息感。强行干预对他的消耗是巨大的。

“陈观！你怎么样？”林薇焦急地查看平板上的数据流，核心能量读数刚刚回升一点，此刻又跌落到一个危险的临界值附近，逻辑回路出现大量过载警告。

“…还…好…”沙哑的声音带着强烈的电子杂音，几乎难以分辨。

“节省力量！不要勉强！”林薇心都揪紧了。

就在这时，赵磐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节省弹药！老王！李明！攻击它的支撑点！让它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王虎和李明瞬间领会。王虎再次怒吼着冲向怪物另一条相对完好的粗壮节肢，而李明则指挥士兵集中火力，射击怪物身体下方支撑着它重量的其他几条腿的关节连接处！

铛！轰！咔嚓！噗嗤！

在狂暴的物理攻击和精准的火力打击下，金属怪物剩余的几条支撑腿接连被破坏、断裂！庞大的、由废铁构成的躯干再也无法维持平衡，发出一连串刺耳的金属哀鸣，轰然倒塌在地！沉重的身躯砸起大片尘埃，几条还在徒劳划动的金属节肢和瘫软的触须如同濒死的昆虫般抽搐着，却再也无法构成威胁。

“干掉了！”士兵们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劫后余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赵磐没有丝毫放松，他快步走到那堆还在微微抽搐的废铁怪物旁，高周波匕首的蓝光谨慎地划过其躯干，寻找可能的危险部件。林薇也拿着便携扫描仪靠近。

“结构完全混乱…没有统一的能量核心…驱动源似乎是…分散的微型动力单元？”林薇看着扫描结果，眉头紧锁，“这…这更像是某种失控的、低级的清理或维修机器人集群，在漫长岁月里互相吞噬、融合、拼凑出来的东西？或者说…被某种混乱的指令驱使着，盲目地攻击任何活动目标？”

“清理机器人？”李明看着眼前这堆狰狞的废铁，难以置信。

“可能性很大。日志里提到过‘防护层破裂’、‘能量风暴泄露’，这种环境足以让低级的维护程序发生不可预测的畸变。”林薇分析道，“它们感知到我们的活动，所以被吸引过来了。这种畸变体个体威胁不大，但如果数量很多…”

她的话音未落，如同为了印证她的担忧——

沙沙沙…沙沙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