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遗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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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十四年-春。

昭阳宫偏殿的暖阁内，林天生伏在案前，手中握着一支紫毫细笔，正全神贯注地勾勒着繁复的线条。

寒衣阁的构想，在林天生的心中早已不是蓝图！四年间，他借着裴矩这条若断若续的线，借着萧皇后偶尔出宫礼佛的机会，小心翼翼地向外编织着他的网。

这一切，都在杨广日益昏聩的统治和宇文化及等人贪婪的目光缝隙中，如同暗河般潜行。

突然！

暖阁紧闭的门被猛地推开！撞在门框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林天生心头一凛，倏地抬起头！

门口站着的是萧皇后身边的心腹、跟随她数十年的老宫人，瑞嬷嬷。这位素来沉稳如山、喜怒不形于色的老嬷嬷，此刻脸色惨白，嘴唇乌紫，不住地哆嗦着。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门框，身体摇摇欲坠，几乎站立不稳。

“嬷…嬷嬷？” 林天生心中警铃大作，霍然起身！瑞嬷嬷如此失态，前所未有！

瑞嬷嬷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颤抖着抬起手，指向正殿的方向。

林天生再无犹豫，快步冲出暖阁，向昭阳宫正殿奔去！

萧皇后没有像往常那样端坐在凤榻之上。

她就站在殿中央，背对着门口，林天生的脚步猛地顿住，他看到了萧皇后的背影。

“娘…” 林天生心头的不安达到了顶点，他试探着唤了一声。

萧皇后没有回头。

她的肩膀，开始颤抖起来。

“呵…呵呵…” 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笑声响起。那笑声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听得人毛骨悚然！

绝望！

她猛地转过身！

那张曾经倾国倾城、温婉沉静的容颜，此刻已彻底失去了所有血色！

面如死灰！形如槁木！心如寒冰！

这是林天生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形容！眼前的萧皇后，哪里还是那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分明是一个被命运彻底击垮、灵魂都被抽空的绝望妇人！

“娘！！” 林天生再也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前，紧紧扶住萧皇后摇摇欲坠的身体，“出了何事？！到底出了何事？！”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殿角阴影里、同样面无人色的瑞嬷嬷，如同幽魂般无声地飘了过来。她枯槁的手中，捧着一小块被揉得皱巴巴、边缘带着明显灼烧痕迹的素帛。

瑞嬷嬷的声音嘶哑：“小…小公子…刚…刚到的…密报…从…从江都宫…拼死送出的…” ，浑浊的老泪顺着皱纹流淌下来，“骁…骁果军…哗变…宫门…破了…陛下…陛下他…龙驭…宾天了…”

轰——！！！

如同九霄惊雷在林天生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骁果军变！宫门告破！杨广…死了？！

他终于明白萧皇后为何会瞬间崩溃！那是她名义上的丈夫，是这大隋帝国的天子！无论有多少怨怼猜忌，无论感情如何淡漠，他的死，尤其死于宫闱兵变，都意味着天塌地陷！意味着她作为皇后的末日！意味着整个杨氏皇族的末日！更意味着…他们所有人，随时会死于叛军的屠刀下！

他猛地看向怀中几乎失去意识的萧皇后，看向她惨白脸上那绝望的泪！

不！绝不能让她死在这里！绝不能！

“娘！醒醒！” 林天生用力摇晃着萧皇后冰冷僵硬的身体，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我们必须走！立刻离开江都！叛军随时会杀进行宫！”

“走…？” 萧皇后终于发出了声音，“走…去哪里？这天下…哪里还有我母子容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