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罗生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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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千钧一发、怒火即将吞噬一切的时刻！

“够了！”

林天生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响起，并不高亢，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喧嚣和杀意！

他缓缓站起身，玄色身影如同渊渟岳峙。他目光如电，扫过激愤的众人，最终落在面如死灰、抖成一团的温彦博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向了红绡手中那块致命的羊皮残片。

在所有人惊愕、不解、甚至带着一丝愤怒的目光注视下，林天生一步一步走到红绡面前。

他伸出手，并未去接那封密信，而是直接拿过了红绡另一只手中用来照明的、跳跃着火焰的铜烛台！

“阁主？！”“王爷？！” 几声压抑的惊呼响起。

林天生神色平静，目光深邃如夜空。他毫不犹豫地将烛台上那跳动的火焰，凑近了红绡手中高举的羊皮密信残片！

“嗤——！”

火焰瞬间舔舐上焦黑的羊皮，发出轻微的爆响和焦糊的气味！那块足以将罗艺钉死在卖国耻辱柱上、足以引发幽州与寒衣阁全面战争的铁证，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迅速卷曲、变黑、化为点点带着火星的飞灰，飘散在帅府凝重的空气中！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惊呆了！包括红绡！她凤眸圆睁，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残留的一点点灰烬，又看看林天生平静无波的脸。烧了？！如此铁证，竟然烧了？！

温彦博更是如同被雷劈中，彻底石化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林天生将烛台交还给同样处于震惊中的红绡。他负手而立，目光如炬，环视全场，声音沉稳而有力，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此信，必是突厥颉利可汗处心积虑所设之反间毒计！意图离间我大隋君臣，破坏幽州归附，使我北疆生乱，彼等好趁虚而入！”

他目光如刀，猛地刺向呆若木鸡的温彦博，语气斩钉截铁：

“罗公罗艺！忠肝义胆，镇守北疆多年，功勋卓着！其心昭昭，可鉴日月！岂会行此勾结胡虏、自毁长城之卑劣行径？！本王——绝不相信！”

“本王绝不相信！”

这六个字，如同洪钟大吕，重重敲在温彦博的心头，也敲在帅府内每一个人的心头！

温彦博浑身剧震，如同被一道电流击中！他猛地抬头，看着林天生那双清澈却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看着那平静面容下蕴含的滔天自信与无上威仪！一股难以言喻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是劫后余生的狂喜？是被彻底看穿的恐惧？还是被这种超越常理的信任所震撼、所折服的巨大冲击？五味杂陈，最终化为一股滚烫的热流，直冲眼眶！

“噗通！”

温彦博双膝一软，再也支撑不住，重重跪倒在地！他并非跪林天生，而是面向北方幽州的方向，以头抢地，发出泣血般的嘶喊：

“罗公！罗公啊！彦博…彦博愧对主公！更愧对林阁主如此…如此…” 他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唯有额头死死抵在冰冷的地砖上，肩膀剧烈耸动。

林天生并未理会温彦博的失态，他目光扫过堂下依旧处于震惊中的河北降将和寒衣阁众将，声音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

“罗公归附之心，本王深信不疑。幽州乃国之北门，罗公乃国之干城。些许宵小反间伎俩，焉能动摇朝廷对柱国之臣的信任？” 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至于罗公所请‘世镇’、‘自征’二事…”

林天生微微一顿，目光如电，再次看向跪伏在地的温彦博：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此乃万世不易之理！罗公忠义，必深明此节。幽州之军，乃大隋之军；幽州之民，乃大隋之民；幽州之赋，自当用于戍边安民，朝廷自有法度调度，岂容私相授受？”

“然，朝廷亦知边镇劳苦，将士不易。待幽州正式归附，吏部将遴选干才赴任，助罗公理政安民；户部亦会统筹钱粮，优先保障北疆军需！罗公只需一心为国戍边，忠勤王事，朝廷与天子，绝不吝封侯之赏，裂土之荣！”

一番话，软硬兼施，恩威并济！既彻底否定了罗艺割据自立的条件，又给了台阶和承诺，更将“忠义”的高帽牢牢扣在罗艺头上！同时，也是在警告所有心存观望的势力——大隋法度不容僭越，但忠臣必得厚报！

温彦博跪在地上，冷汗浸透后背，心中再无半分侥幸与索价之心，只剩下无边的敬畏与后怕。他深知，林天生焚信之举，看似宽宏，实则比杀了他更可怕！那火焰烧掉的是证据，留下的却是悬在罗艺头顶的利剑！林天生随时可以“相信”他，也随时可以“不相信”他！幽州的命运，已完全系于林天生一念之间！

“罪臣…罪臣温彦博…” 温彦博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对着林天生重重叩首，“代…代我家主公…叩谢阁主明察秋毫！再造之恩！罗公…罗公他…糊涂啊！竟为突厥反间所惑，妄求非分之权！实乃万死之罪！今蒙阁主不杀不罪，更以国士待之…我主…我主岂敢再有异心！”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从怀中取出一物，双手高高捧过头顶——那是一枚通体黝黑、造型古朴、雕刻着咆哮虎头的青铜兵符！

“此乃幽州铁骑调兵虎符！可号令幽州三万边军！主公临行前交予罪臣，言…若事有不谐，或阁主不允所求…则…则…” 他后面的话没敢说出口，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那未尽的威胁之意。

温彦博将虎符重重放在地上，再次叩首，声音无比坚定：

“今罪臣代主公立誓！自今日起，幽州上下，唯陛下与阁主之命是从！三万幽州铁骑，即为大隋前驱！扫荡不臣，虽死不辞！若违此誓，幽州军民共诛之！”

虎符落地，铿锵有声！

象征着罗艺割据野心的凭仗，被温彦博亲手奉还！幽州三万铁骑，终于名正言顺地归入了大隋的旗帜之下！帅府内紧绷的气氛，随着这枚虎符的献出，终于为之一松。

林天生看着地上那枚黝黑的虎符，又看看跪伏在地、彻底臣服的温彦博，深邃的眼中，终于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掌控全局的锋芒。一场足以撕裂北疆的危机，在红绡的致命一击与林天生的焚信慑心之下，消弭于无形。而寒衣阁的势力版图上，幽州这颗至关重要的北疆棋子，终于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