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烟火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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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冬将至，寒意渐浓，但安平县的土地上却涌动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潮。持续数月的全县域工程改造，终于在初雪降临前宣告基本完工。这不仅仅是修修补补，而是一场由内到外的彻底革新。

放眼望去，曾经坑洼泥泞的土路，已被平坦坚固的水泥或青石板路面取代，如同一张巨大的网络，将星罗棋布的村庄、新兴的乡镇与县城紧密连接。

村落的面貌焕然一新，统一规划、被称为“铁蛋”的打印器构建的民居，整齐排列，白墙灰瓦，飞檐翘角。水电设施，如同血脉般通到了家家户户。

这奇迹般的变化，并非一蹴而就。“铁蛋”虽能打印出道路地基、房屋模块乃至工厂骨架，但后续的铺设管线、内部装修、道路养护等精细活计，则由大量被组织起来的青壮年组成的工程队完成。

这不仅加快了建设速度，也为他们提供了实实在在的收入，让他们在建设家园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参与和收获的价值。如今，这些工程队转为常设的维护力量，确保新的家园能长久运转。

随着盘踞黑风岭多年的最后一批顽固匪患，被武神宫修士与新组建的游骑兵以雷霆之势彻底肃清，境内治安一片清明。百姓们终于可以放下悬着的心，安心地建设和生活，夜晚甚至敢于敞开院门纳凉，这是几代人都不曾有过的安宁。

安平县城，作为最早接受改造、也是武神宫力量最集中的地方，率先品尝到了新时代的甘甜。变化最显着的，莫过于街头巷尾那股重新燃起的、浓郁的烟火气。

新政的核心，在于彻底颠覆了旧有的财富分配模式，建立了一套以“保障生存，鼓励贡献”为核心的新体系。

每个登记在册的安平县公民，无论老幼，每月都能领到一笔足以覆盖基本生活所需的“生存津贴”——大约5000华元。按照县里公布的物价标准，2000华元就足以支付食物、衣物、住房水电等基础开销。

这意味着，剩下的3000华元，成为了可自由支配的“幸福基金”。当生存不再是压在头顶的唯一大山时，生活的压力骤然减轻。

人们的心态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开始有闲钱、有心情去追求温饱之外的东西——更好的食物、更漂亮的衣服、更丰富的娱乐，甚至是精神层面的满足。于是，服务业和娱乐业，如同被春雨滋润的野草般，蓬勃生长起来。

像王老丈一样，上了年纪、有一技之长的人，大部分选择了承包或经营个体户。

王老丈，以前是城门口摆摊卖些杂粮糊口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看天吃饭，还得时刻提防地痞流氓。

如今，他用政府发放的补贴，加上用贡献点兑换的优惠政策和一部分津贴，承包了一个临街的小门面，开起了“老王记热汤面馆”。他家的面条是祖传的手艺，劲道爽滑；汤头是用大骨和十几种香料熬制，浓郁鲜美；价格更是公道，一大碗热腾腾的肉丝面，足够一个壮劳力吃饱。

天刚蒙蒙亮，面馆里已经热气腾腾。王老丈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得脚不沾地，脸上却总是挂着满足的笑容。“以前啊，是愁怎么活下去。现在嘛，”他一边麻利地捞面，一边对熟客笑道，“是想着怎么让大家吃得更舒坦！”

“王老丈，早啊！来碗大肉面，多加葱花，再来一碟酱牛肉！”一个穿着崭新蓝色工装的年轻人，名叫周明，精神抖擞地走了进来。他在县城服装厂上班，因为住在附近，是老王面馆的常客。

“好嘞！今天气色不错啊！”王老丈手脚麻利地应着，很快一碗香气四溢的面条和一小碟切得薄薄的酱牛肉就端到了周明面前。

“嗨，别提了，”周明嘿嘿一笑，拿起筷子挑起一缕面条吸溜入口，满足地叹了口气，“昨晚跟厂里的兄弟们在《大唐风云录》里组队刷副本，扮演不良帅，带着手下抓盗贼，那叫一个过瘾！打到后半夜才散，差点忘了今早要开工。”

王老丈闻言笑了笑，没接话。他知道年轻人喜欢的那种叫“虚拟实境”的新奇玩意儿，据说通过“灵犀”能进入另一个世界。但他这把年纪，还是觉得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一口醇厚的酱牛肉更实在。不过，他自己也离不开那同样新奇的“灵犀”系统。

放下手中的汤勺，王老丈习惯性地微微凝神，心中默念。眼前，一道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淡蓝色光幕悄然浮现，如同一个悬浮在空气中的透明画卷。他伸出手指，在空中熟练地虚点几下，光幕上跳出一个备注着“虎子”的名字。

几乎是瞬间，光幕中出现了他儿子王虎清晰的影像。背景似乎是一片山林，隐约还能听到猛兽的咆哮和兵器交击的声音。“爹！啥事？”王虎的声音带着点急促的回音，好像刚从一个激烈的环境中抽离出来。

“没事，就是问问你。”王老丈看着儿子那身游戏中才有的、闪着微光的盔甲，上面还有几道新鲜的划痕，心里既觉得新奇又有点无奈，“面馆今天生意不错，你那边怎么样？看你这身打扮，又在玩那个什么……《山海经》？”

“是《山海异闻录》！爹，您老记不住。”王虎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正跟队在打一头‘蜃龙’呢，这家伙太狡猾了，还会放幻术！爹，您身体还好吧？过年……我尽量，这边有个长期任务，奖励很丰厚。”他挠了挠头盔，“对了爹，娘那边怎么样？上次您说她膝盖天冷就疼，我在网上给她买了那个‘热能护膝’，评价说效果挺好，用上了吗？”

“用了用了，你娘用了说暖和多了，整天念叨你小子知道心疼人了。”王老丈心里一暖，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游戏归游戏，别太累着，注意身体。你娘挺好，前两天还跟我念叨你。”

“行！没问题！爹，不说了，那‘蜃龙’要跑！队长喊我了！先挂了啊！”王虎的影像迅速消失。

王老丈摇摇头，嘴角却带着满足的笑意。这灵犀，真是个神仙玩意儿，把天涯海角都拉到了眼前。搁在以前，儿子在外地做工，一年到头能捎回一封平安信就谢天谢地了，哪像现在，想“见”就能“见”，还能随时知道彼此的近况。

这时，一个穿着略显陈旧但浆洗得干干净净的粗布短褂的汉子，略显拘谨地走进了面馆。

他叫张石，是刚从邻省逃难过来的新移民。他在老家饱受战乱和饥荒之苦，听闻安平县如今政通人和、百姓富足，便拖家带口，一路辗转投奔而来。

县里将他们安置在新建的移民社区，还很快帮他在城西新建的“第一钢铁厂”找了份炉前工的差事。虽然辛苦，但收入稳定，远超他过去的想象。

张石点了碗最便宜的素面，默默地坐在角落里吃着，眼神却忍不住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他看到那个叫周明的年轻工人吃完面，并没有掏钱，而是对着空气比划了几下，似乎确认了什么信息，然后满意地点点头，起身便走。

他又看到隔壁桌的两个年轻姑娘，一边吃着小馄饨，一边对着空气叽叽喳喳地轻声笑着讨论着什么，其中一个姑娘还兴奋地挥了下手，好像选中了什么心仪的东西。

“老板，”张石吃完面，鼓起勇气走到柜台前，声音有些干涩，“俺看大家……好像都能凭空看到啥，还能跟人说话……那是咋回事？”

王老丈擦了擦手，看到他眼中的迷茫和渴望，和善地笑了：“你说的是‘灵犀’吧？那是武神宫推广的好东西，方便得很。通讯、购物、看新闻、学东西……啥都能干。”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你们这些外地来的黑户，想弄的话，得去武神宫广场那边，不收钱。”

张石听得似懂非懂，但“方便”、“啥都能干”、“不收钱”这几个词他是听明白了。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郑重地道了谢，离开了面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