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在我（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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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生能路过几次生死？

从周越川走到应观棋又究竟跋涉了多久？

应观棋的指尖陷入了自己脸颊的皮肉之中，在见血的前一秒，你叫住了他：“够了。”

你重复了一次，拽住了他的手。

应观棋充满歉意地对你笑了笑，他端起茶盏，却喝了个空，斟茶时手指颤得厉害。你突然有些烦躁，周越川喜欢这一口就能喝个精光的容器吗，如果作为周越川的过去真的存在，他会不会更青睐于捏起来哗哗响的矿泉水瓶？

你低声道：“我替你倒茶吧。”

你把那做工精细的紫砂壶扔到了一边，打开茶室的木柜，柜脚处刻着深深浅浅的云纹，茶盏有白瓷的青釉的紫砂的，盖碗有镂空的素色的雕花的，茶壶更是争奇斗艳……不对，要的不是这样的，你的手指掠过这些被人珍而重之放在上等灵木打造的置物柜的茶具，要的不是这样的杯子——

想要一款能装很多水的运动水壶，让人想起田径场和酸痛的肌肉；或者总是找不到盖子的水杯，边缘处还有上次随手一扔撞出的豁口；或者散发着塑料气息，闻起来好像会减点寿命的劣质一次性杯子……

你能想到的容器在这里都是找不到的。

合上书，你就能回到生活中去，水杯就搁在离手最近的地方，也许是猫猫形状的饮料吸管杯，也许是某次突发奇想买下的垃圾桶杯子……因为理所应当地享受着这样的日常，所以你要好一会才能察觉到应观棋，或者说周越川一路以来寻求的到底是什么。

你颓然放下手，突然有些迁怒眼前的茶盏。

“我想回家。”应观棋说。

“我还能回家吗？”周越川问。

他所寻求的A市究竟是真实存在，还是一座海市蜃楼？书里的世界究竟是真实存在而有幸被你投以一瞥，还是一个狂想者的呓语？

你艰难开口，回应了溺水者的渴求：

【此处结局分支

A.真实存在

b.虚假幻影】

【注：此处为结局前置条件分支，结局章将会再次提示。】

“原来是这样。”应观棋道，“……我刚刚失态了。”

你摇摇头：“是我问多了。”

“你没问我，”应观棋又切换回那张游刃有余，适应力良好的模样，“是我噼里啪啦非要倒出来让你听的。”

“我找不到别的人听我说了。”

“在那天后，我一直想要死，”应观棋平静道，“不是自杀，虽然我没有信仰，但我也不敢把凶器对准自己的命脉，我也不敢坠崖……虽然这里悬崖很多，但每次坠地之前，我总是忍不住御剑接住自己。”

“我怕死，”应观棋道，“可是这里到处都是死，应家死光了，却没有人被抓，没有法律，没有警察，就算去了忘川渡，死人也太常见，他们平静得像是面对野猫野狗……”

“甚至狗都比这里的人命珍贵！”应观棋止不住的颤抖，他身后的影子在烛火映衬下飘摇如残月，“我来这里之前一直想要拥有一只狗，可是全毁了，全部都完了——”

“死之后就可以回去了吗，”他问，“万一没有回去呢，如果我的灵魂就永远困在这个该死的故事里——就像我看到的，他不是来找我了吗？”

他不是浑浑噩噩度日的愚人，可恨的是他会忍不住思考，他知道奚云骨一直对他主角的扮演不满意，他知道她正在催促他走上一条道路，他知道主角要去应验某种天命——如果他从未扮演过，奚云骨如何评判他的演出？如果他没有走到过这条道路的尽头，那么在起点遇到的自己又是从哪里来？

“我不想做主角，”应观棋说，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此刻的他还没有走上杀师杀友的道路，他还有眼泪可以流，“我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下场，我也不想要天命，老实说你把它从我这里夺走，更像是把我救了出来。”

有人趋之若鹜，有人弃若敝履。

“那个我在结局到底看到了什么，”周越川像是在问你，又是在问那个不在场的人，“以至于他回到起点，想要杀了我？”

不在场的人遇过两次灭门。

一次他是受害者，瑟瑟发抖躲在水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