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引鬼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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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输先生，此物可能仿得？”说不得将一张盖有盐运使大印和特殊防伪暗记的“甲等盐引”拓样递上。

公输墨仔细端详，眼中精光一闪：“此印乃‘九叠篆’，暗记乃‘微雕火漆’，寻常工匠难仿其万一…...然，难不倒老夫！”他取出一套薄如蝉翼的刻刀和几块特制胶泥，“三日，给老夫三日！”

果然三日后，说不得便拿到一叠“盐引”。纸张、印色、火漆、暗记，甚至那细微的纸张纹理和旧化痕迹，都与真品一般无二！连盐运司的老吏，若非拿着真引仔细比对，也绝难分辨！

宋青书笑道：“如此最好。那就先从张士诚这里开始。”

数日后，首批“大明通行银元”悄然流入江南市集。其精美的蟠龙纹饰、规整的形制、精准的重量，瞬间吸引了巨贾豪商的眼球。与成色不一、需剪凿称量的散碎银子相比，此银元如同鹤立鸡群一般。

先是有苏州巨富沈万三，一见此银元，惊叹此为“天工之物”，当场以一锭十两官银（价值十两）换得一枚银元（面值仅一两），珍藏把玩。

更有杭州丝绸大会上，一匹上等杭缎标价纹银五十两。一徽商掏出五枚崭新银元：“此乃金陵新出的‘龙洋元’，一枚抵十两散银！” 不料丝绸商人竟欣然应允！消息传开，“龙洋元”价值被疯狂炒高，一枚竟能兑换五两、甚至十两散银或等值货物！商人们趋之若鹜，视其为身份象征和保值硬通货。

元廷治下，本已混乱的货币体系彻底崩溃。纸钞彻底沦为废纸，散碎银子因成色问题交易困难。而“大明通行银元”因其精美、保值、易流通，虽为“敌币”，却在民间大行其道！受到各方商贾青睐。甚至元廷的不少官员都在私下悄悄收藏。元廷税收、商贸大受打击，经济根基被无形之手狠狠撬动！

高邮自然也难以幸免。很快便在商贾、官员之间流通开来。虽然也有参谋看出不妥，却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法子应对。加上张士诚对经济不甚敏感，竟然觉得商贾都认可就没什么两样。众人自然也就不再避讳。

高邮城，张士诚的“财神爷”——盐运使衙门。张士诚以盐兴兵，垄断两淮盐利，靠的就是发放“盐引”（食盐专卖凭证）给盐商，换取巨额军饷。此乃其命脉所在！

宋青书当即让焦婉儿通过铁锁帮、漕帮、盐帮等秘密网络，将大量 “假盐引”以略低于市价的价格，悄然流入盐商手中。盐商们起初惊喜，以为打通了特殊门路。

但当大批盐商拿着“盐引”涌向盐场提货时，盐场官吏愕然发现，许多引票的编号、数量竟与盐运司底账对不上，甚至出现“重号”，盐场大乱，真引、假引混杂，盐运瘫痪！

张士诚盐运司震怒，严查之下，发现市面上流通的盐引竟远超其发行总量。盐税收入锐减，更要命的是，盐商恐慌，不再信任盐引，纷纷持币观望或私下交易，盐法崩坏，收入一溃千里。

张士诚的军饷却是靠盐利来维持，这是他赖以维持庞大军队和奢靡生活的经济命脉，此时却如同被扎破的水囊，迅速枯竭。前线将士军饷拖欠，以至于怨声载道。而后方官员俸禄缩水，也是人心浮动。整个东吴政权，渐渐笼罩在经济崩溃的阴云之下。

经济困局如同瘟疫般在高邮蔓延。军饷拖欠，首当其冲的便是底层兵士。军营中怨气沸腾，哗变风险已是一触即发。

宋青书又岂会放过这天赐良机？眼见时机成熟，他让焦婉儿麾下的情报网络全力开动，各种“小道消息”如同病毒般在军营、市井疯狂传播开来。

“听说了吗？史文炳那狗贼，仗着是张士信王爷的红人，把咱们卖命的军饷贪墨了大半去修他城外的大庄园了！那园子，比吴王府还气派！”

“何止啊！我听说他还偷偷把官盐换成私盐，赚的银子都孝敬给张士信王爷了。不然王爷哪来钱养那么多姬妾？”

“可怜吕珍将军，带着咱们弟兄们在前线卖命，粮饷都发不出！史文炳却在城里花天酒地，强抢民女。他手下那帮亲兵，吃的都是大鱼大肉！”

“呸！什么王爷！纵容这种蛀虫！我看血玲珑临死前喊的没错，张士信就是祸根。诚王真是老糊涂了！唉......”

这些谣言，七分假三分真。但是史文炳贪墨、张士信奢靡却是真的，自然有口难辩。然而这些谣言却如同毒藤般缠绕在军心民心上。底层兵士怒火中烧，看向史文炳及其亲兵的眼神充满了仇恨。

宋青书冷眼旁观，眼见第一步已成。他立刻将目光投向另一位关键人物——大将吕珍。这位吕珍乃张士诚起兵时的老兄弟，骁勇善战，尤其擅长守城，为人耿直刚烈，最恨贪官污吏、军纪败坏。而史文炳，却正是贪暴敛财、纵兵劫掠的典型。

这日宋青书化身游方郎中，混入吕珍驻守的军营附近。他很快探知，吕珍麾下几员偏将因不满军饷被克扣，正憋着一肚子火。他故意在兵士聚集的酒肆“醉仙楼”佯装醉酒，与几位牢骚满腹的偏将“偶遇”。

“唉，听闻吕珍将军治军严明，爱兵如子，乃当世名将！可惜啊…...”宋青书醉眼朦胧，长叹一声。吕珍深得兵将爱戴，一偏将怒道：“可惜什么？”

宋青书压低声音：“可惜上头有史文炳那等蠹虫！克扣军饷，中饱私囊！听说他降职守城门还不安分，纵容手下在城里强抢民女，连阵亡兄弟的抚恤都敢贪！吕将军再严明，也架不住这些蛀虫坏了一锅汤啊。更可气的是，张士信王爷还…...”

他恰到好处地住口，摇头晃脑，一副“不可说不可说”的模样。

吕珍的军营中，本就因军饷拖欠而压抑的气氛彻底点燃。偏将们群情激奋拥到大帐：“将军！弟兄们饿着肚子守城也就罢了，史文炳那狗贼却中饱私囊！吴王不管，张士信包庇！如今竟连弟兄们拿命换的抚恤都贪墨，这口气如何能忍？！”

吕珍面色铁青，胸中怒火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他性子直爽，向来爱护兵士。听说阵亡士兵抚恤要不来，家中老母幼子竟无奉养，再也忍不住拍案而起，须发戟张：“史文炳！国蠹民贼！不杀此獠，军心难平！随我来！”他点起亲兵，杀气腾腾直奔史文炳府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