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风筝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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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多的风筝被箭矢射落,或被风卷着坠入营区。暗红的枯骨图散落在帐篷间、马槽旁、篝火堆边。每一幅画,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不同部族、不同营帐士卒心底最深的疮疤!辨认出同袍遗物的哽咽!认出家乡景象的哀嚎!压抑了太久的思乡和死亡的恐惧,如同决堤的洪水,在死寂的营地里猛地爆发开来!
抽泣声!
先是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接着是更多无法抑制的、带着绝望和悲愤的嚎哭!
哭声连成一片!在暮色沉沉的营地上空回荡!压过了呼啸的风声!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喷着响鼻。
“混账东西!”一声炸雷般的怒吼从营地中央的金顶大帐传出!千夫长巴图如同一头发狂的棕熊冲了出来!他脸上横肉扭曲,眼珠子赤红!手里拎着把还在滴血的弯刀!刀尖指着满地哭嚎的士卒和散落的、画着枯骨的风筝绢布!
“汉狗的妖术!也敢乱我军心?!”他咆哮着,大步冲向一个正抱着风筝、跪在地上对着毡包老妇画像痛哭的年轻士卒!“哭?!再哭一声试试?!”
弯刀带着凄厉的风声!狠狠劈下!
“噗嗤——!”
血光迸溅!
年轻士卒的头颅连同他怀里紧抱的风筝绢布!被一刀劈成两半!温热的鲜血如同泼墨!瞬间染红了素白的绢面!那暗红的枯骨和老妇的灰影,浸在粘稠的血泊里,更加刺目惊心!
哭声戛然而止!
死寂!
如同冰冷的铁幕骤然落下!
所有士卒都僵住了!脸上还挂着泪痕,眼底的悲恸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冻结!他们死死盯着地上那滩迅速扩大的血泊,和血泊里那半张被染得猩红的风筝残骸!残骸上,老妇模糊的身影浸泡在血水中,仿佛正在无声泣血!
巴图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刀尖滴落的血珠砸在冻土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他环视四周,脸上横肉抽搐,带着一种残忍的威慑:“再有惑乱军心者……这就是下场!把那些鬼东西……都给老子烧了!”
几个亲兵哆嗦着上前,用火把点燃散落的风筝残骸。火焰腾起,吞噬着素绢和暗红的枯骨图,发出噼啪的爆响,腾起带着焦糊味的黑烟。
夜,深了。
营地里死寂得可怕。
只有巡哨沉重的脚步声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偶尔,从某个黑暗的帐篷角落里,会传出一两声极力压抑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又迅速被死寂吞没。
中军大帐的灯火亮了一夜。
后半夜。
风更紧了。
营地最边缘,一处不起眼的矮帐篷帘子被轻轻掀开一条缝。几个黑影如同鬼魅般溜出,贴着栅栏根的阴影,无声无息地没入外面无边的黑暗和风沙之中。他们身后,帐篷里,那半张被鲜血浸透、小心藏起的风筝残片,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和焦糊味。残片上,老妇拄杖的身影被血染得一片暗红,如同凝固的泪。
纸鸢烧剩的焦糊味儿混着沙粒子,糊在营寨栅栏缝里抠都抠不净。陈默肋下的旧伤疤闷闷发胀,像块火炭隔着皮肉烤。他蹲在匠棚泥地上,指尖捻着把黑火药渣子,硫磺的刺鼻混着硝石的苦咸直往脑仁里钻。旁边铁砧上摊着张新打的铁壳子,巴掌厚,冷硬乌沉,壳子内壁密密麻麻嵌满了碎瓷片,瓷片尖角在油灯底下闪着淬毒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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