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飞剑一跃，已过万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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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的晨雾渐渐散去，山樱纷落如雪。

江羡璃提着裙角跟在墨予尘身后，红色绣鞋踏过的石阶，发间的银铃随着步伐轻响。

她伸手去接飘落的花瓣，指尖染了薄红，紫瞳映着天光流转，像是盛满朝露的琉璃灯。

“墨予尘，你看这山樱开得多好！”她踮起脚尖去够繁花。

少年始终沉默地走在三步之外，听见身后少女清泉般的笑声，忍不住侧眸瞥去

江羡璃正俯身轻嗅一朵野山茶，发间落樱簌簌，赤色裙裾映入眼帘，宛如一团燃烧的霞云。

山风掠过时，她耳畔一缕碎发被吹起，“你瞧！这花多香啊！”

“你闻闻看？”

墨予尘指尖一颤，他别过脸，声音比山泉更冷：“聒噪。”

江羡璃却浑不在意，蹦蹦跳跳着追到他身旁。

腰间挂着的药囊随着动作而摇晃，药囊里溢出艾草清香，混着少女发间若有若无的茉莉香，竟冲淡了他四周阴郁的鬼气。

“你平日里，总是一个人待在这深山中吗？”

她好奇地歪着头，紫瞳都亮晶晶的，“我从前听镇上的说书先生讲，仙人都是住在云里的，饮朝露食霜雪……哎，你喝过朝露吗？甜不甜？”

少年的脚步蓦地顿住，毫无预兆。

江羡璃又猝不及防撞上他后背，她捂着额头后退半步。

却见墨予尘忽然抬手结印，一道墨色屏障拔地而起，将两人笼在结界内。

林间倏然寂静，连风声都凝滞。

“待在此处，别动。”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他的目光锁住前方幽暗的山峰。

这座百阴山，其实在极为遥远的岁月之前，并不叫这个名字。

它曾有过一个截然相反的称呼——百阳山。

至于遥远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如今已无人说得清了。

只知道，当年山上一个极尽繁盛的仙门，于某个夜晚彻底消亡，无人生还。

从那时起，百阳山的浩瀚灵脉便由煌煌正阳，不可逆转地转化为至阴至邪，彻底变了气象。

墨予尘如今栖身的这座破败道观，实际上仅仅位于百阴山脉最外围的第一个山头的边缘地带。

真正的凶险在那道观之后，一条被藤蔓与乱石掩盖的隐秘小径，通往深处连绵不绝的上千座山峰。

那边，才是那个覆灭仙门的广阔遗址。

曾经或许是仙家福地，曾经气象万千。但现在，那里早已荒芜，成了妖物邪祟的巢穴。

连他自己，平日里也只是偶尔在做好万全准备之后，才会冒险深入其中一二，试图在废墟中寻觅一些有价值，或是能印证某些猜测的仙家遗物带回。

然而此刻，他却阴差阳错地，带着一个对修真界几乎一无所知，纯净得如同白纸的凡人少女，踏入了这片禁忌之地的边缘。

江羡璃顺着他凝重的视线望去，清澈的紫瞳中瞬间映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呼吸不由得为之一滞。

层层叠叠的山峰间，无数双猩红的眼睛如鬼火亮起。

墨予尘的剑已出鞘，剑身缠绕着森森阴气。

江羡璃从未见过如此阵仗，她下意识揪住他袖角。少年身形微僵，但他终究没有甩开那只带着微颤却异常温暖的小手。

“ 闭眼。”他低喝。

剑光如墨龙腾空，裹挟着摧山裂石之势劈向邪祟。

狂暴的剑气激荡开来，江羡璃的长发被剑气激得飞扬，然而，她并未闭眼，反而睁大了那双紫瞳，一眨不眨地望向前方那道挺拔而孤冷的黑色身影。

她看到，幽蓝色的火焰，无声无息地自少年体内涌出。

火焰附着在他衣袍之上，非但不灼烧衣物，反而使得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妖异而强大的威压。

少年衣袂翻涌如夜潮，如同暗夜的怒潮。

他身形迅捷如鬼魅，剑锋过处黑血飞溅，将扑来的秽物绞作齑粉。

可那些猩红眼瞳竟似杀不尽般，从腐土中源源不断涌出，仿佛这整座山峰的怨念都在此刻苏醒，要将一切生灵拖入深渊。

突就在这时，一声远比之前所有嘶嚎都要尖锐。

江羡璃猛地捂住耳朵，却见一只白骨嶙峋的利爪，竟硬生生穿透了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屏障，直取她的咽喉要害！

千钧一发之际，墨予尘旋身揽住她腰肢。

那附着在他身上的幽蓝的火焰冰冷并未灼烧少女，触及少女肌肤时，竟是冰冷刺骨，而非想象中的灼热。

江羡璃只觉得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跌坐在一株古松下。

少年单手撑在她身侧，另一手握剑贯穿妖物心脏，黑血溅上他苍白的侧脸，顺着下颌滴落在她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