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血色高原·公子染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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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不！那瞬间充斥叶承渊整个灵魂的，是看到“山雀”为了保护他人而瞬间凋零的惨烈！是雷战浴血搏杀却无法撼动这怪物的悲愤！是周围队员舍生忘死的怒吼！一股比昆仑地火更炽热、比帕米尔寒风更凛冽的洪流，猛地从他心底最深处炸开！不是为了求生，而是为了守护！守护这些用血肉之躯挡在他身前的人！

“滚开——！”

一声嘶哑到变形的怒吼从承渊喉咙里爆发！不是恐惧的尖叫，而是如同幼兽濒死反击的咆哮！

嗡——！

比之前强烈百倍的金色光芒，毫无征兆地从他体内迸发！这一次，不再是无形力场，而是肉眼可见的、如同实质般的淡金色光晕，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光晕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扭曲、震荡！地面坚硬的冻土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轰然下陷、龟裂！

正要挥下致命一击的泰坦III型，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那足以硬抗火箭弹的青灰色金属皮肤，在接触到金色光晕的瞬间，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和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它抬起的巨大拳套被无形的力量死死禁锢在半空，仿佛陷入了亿万倍的重力泥沼！它脚下的冻土疯狂塌陷，瞬间形成一个直径数米的深坑！它那非人的庞大身躯，如同被一只来自远古洪荒的巨手狠狠拍下，猛地向深坑中陷落！整个身躯被强行压得半跪下去，厚重的金属面罩都发出了变形的哀鸣！

时间，仿佛被这诡异而恐怖的金光冻结了！这惊世骇俗的压制，只维持了不到半秒！

叶承渊身体剧烈一晃，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眼前一黑，鲜血猛地从口鼻中溢出！体内的金芒如同退潮般瞬间黯淡、沉寂，甚至比之前更加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巨大的空虚和撕裂般的剧痛席卷全身，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冰冷的雪地上！

但这半秒，对于雷战来说，足够了！

就在泰坦被那恐怖重力压得身形迟滞、力量失衡的刹那，雷战眼中爆射出野兽般的凶光！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将毕生的力量、所有的愤怒、以及对牺牲袍泽的无尽悲痛，尽数灌注于那柄断刀之上！他如同扑火的飞蛾，合身撞进了泰坦因下陷而短暂暴露的胸腹之间！那里，面罩下方，一处微微散发着蓝色幽光的能量核心防护板，正是之前攻击中唯一能留下较深伤痕的弱点所在！

“给老子——死！！！”

雷战的咆哮混合着骨骼碎裂的闷响！他手中的断刀，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黄油，狠狠地、毫无保留地捅进了那处幽蓝的核心！刀身尽没！

轰——！！！！

刺目的蓝白色能量光焰从泰坦的胸口核心处猛然爆发！如同超新星在雪原上绽放！恐怖的冲击波瞬间将雷战连同他破碎的外骨骼一起狠狠掀飞！泰坦发出了震耳欲聋、充满电子杂音的濒死惨嚎！庞大的身躯在能量失控的爆炸中剧烈抽搐、膨胀，青灰色的金属皮肤寸寸龟裂，露出下面蠕动的、闪烁着电火花的生物组织！

最终，在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中，这头来自地狱的钢铁巨兽，化作了一堆燃烧着蓝焰的扭曲废铁！

爆炸的余波卷起漫天雪尘。据点一片狼藉。

叶承渊跪在冰冷的雪地里，口鼻间的鲜血滴落在洁白的雪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巨大的眩晕和脱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腑撕裂般的疼痛。他艰难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穿过飘散的雪沫和硝烟，努力寻找着。

他看到了。

十几米外，那个名叫“山雀”的年轻队员，静静地躺在雪堆里，胸口那可怕的凹陷触目惊心，身下的白雪早已被染成一片刺目的暗红。他稚气的脸庞上还残留着推开同伴时的决然，此刻却只剩下毫无生息的灰白。风雪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凝结成细小的冰晶，再也不会颤动。

更近一些，是雷战。

他被爆炸的冲击波抛飞，重重地摔在一片狼藉的瓦砾堆旁。那身坚固的外骨骼彻底破碎扭曲，如同被巨力蹂躏过的废铁，散落在周围。他仰面躺着，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从嘴角涌出。那柄立下奇功的断刀，还紧紧握在他血肉模糊的右手中，刀身沾满了粘稠的、蓝绿相间的、属于泰坦的诡异体液，以及他自己的鲜血。他半边身体焦黑，左臂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在爆炸中遭受了重创。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死死盯着泰坦爆炸的方向，确认着那怪物的彻底死亡。

周围幸存的队员正疯狂地冲向雷战和“山雀”，嘶喊着医疗兵。悲恸的哭喊与焦急的命令声混杂在呼啸的风雪中。

叶承渊跪在那里，小小的身体在零下几十度的严寒中不受控制地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一种深入骨髓的、混合着恐惧、悲伤、愤怒与无力的巨大冲击。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雪沫和尘土的双手。白皙的手背上，沾染着几点暗红色的、粘稠的、尚未冻结的血迹——那是他自己的鼻血，还是刚才爆炸时溅上的、属于雷战或“山雀”的血？他分不清。那温热的、带着铁锈腥气的触感，如同烙印般灼烧着他的皮肤。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他要守护的东西的分量？不是书本上冰冷的数字，不是新闻里遥远的画面，而是活生生的、滚烫的、带着体温和痛楚的牺牲！是战友倒下的身体，是长辈浴血的残躯，是生命在眼前瞬间凋零的残酷！

就在这时，他贴身佩戴的那枚古朴玉佩，突然传来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暖意！那暖意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瞬间荡开一圈涟漪，轻柔地抚慰着他几乎枯竭的心神和撕裂的经脉！一股温和而坚韧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开始缓慢地滋养他体内那黯淡沉寂的金芒。承渊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胸口衣襟内微微透出温润光华的玉佩。

几乎是同时，他耳中佩戴的微型加密通讯器里，传来了一个冰冷、低沉、穿透数千公里风雪的声音。那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却像一座无形的山岳，压在了少年剧烈颤抖的心头。

“臭小子，见血了？”

叶无道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来，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冻结了承渊所有的感官。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精准地凿在他最脆弱的神经上。

“记住这感觉。”

声音顿了顿，那冰冷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几乎无法捕捉的涟漪，如同寒潭深处投下的一颗小石子。

“这就是你要守护的东西的分量！”

话音落下，通讯切断。只剩下呼啸的风雪声，混合着不远处战友压抑的悲泣和医疗兵急促的呼喊，在承渊耳边疯狂地回响。

他依旧跪在冰冷的雪地里，小小的身影在广袤苍凉的高原上显得如此渺小。他沾着血污的双手深深插进冰冷的雪中，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却远不及心头那沉甸甸的、带着血腥味的重量。他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凝结成霜。他没有哭，只是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最后一丝属于少年的懵懂和游离，被一种近乎冰冷的沉静彻底取代。那沉静之下，是刚刚破土而出的、染着霜雪与鲜血的觉悟。

玉佩紧贴着胸口，温润的暖流持续不断地涌入，对抗着外界的严寒和内心的冰冷风暴，无声地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这来自血脉深处的守护，与他刚刚理解的、沉重的守护之责，在这一刻，于血色高原之上，悄然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