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霜痕引路与龙怒滔天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冰冷的假山石壁，如同巨兽的肋骨，将最后一丝月光隔绝在外。浓重的血腥味、硝烟味，混杂着萧剑身上散发的、凝霜剑气残留的刺骨寒意，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弥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肺腑的痛楚。

萧剑背靠着冰冷的石头，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左手指骨碎裂的剧痛和强行催动凝霜剑带来的、深入骨髓的虚脱。眼前阵阵发黑，迷烟的余毒如同附骨之蛆，啃噬着他的意志。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角滑落，滴在染血的青衫上。他紧握着凝霜剑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剑身流淌的幽蓝寒芒，在这绝对的黑暗中，成了唯一的光源，映照着他苍白却依旧沉静如渊的脸庞，和那双警惕如孤狼的眼眸。

紫薇紧紧抱着小燕子，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荒僻假山缝隙里灌入的冷风。小燕子依旧昏迷，腿上的伤让她即使在无意识中也痛苦地蹙着眉头，脸色惨白如纸。紫薇的心揪成一团，巨大的愧疚和心痛几乎将她淹没。金锁蜷缩在另一侧，紧紧捂着嘴，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恐惧的大眼睛死死盯着缝隙外那片被黑暗吞噬的宫苑，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她惊跳起来。

死寂。只有萧剑粗重的喘息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搜捕侍卫的呼喝与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越来越近！

“他们…他们快搜过来了…”金锁的声音带着哭腔，细若蚊蚋，却像重锤砸在紫薇心上。

紫薇抬头看向萧剑，火光和月色交织的微光从缝隙透入，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条和额角的冷汗。那只扭曲变形、鲜血淋漓的左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触目惊心。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感到喉咙哽咽，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她淹没。逃？往哪逃？萧大侠伤成这样…小燕子昏迷不醒…她们三个弱女子…

就在这时！

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掩盖的脚步声，踏着枯叶，由远及近，停在了假山缝隙之外！

萧剑眼中寒芒暴射！右手瞬间按上凝霜剑柄！全身肌肉绷紧如弓弦！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锁定缝隙外！

金锁吓得差点尖叫出声，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紫薇也猛地抱紧小燕子，心脏狂跳！

月光下，一道清冷的身影静静伫立在缝隙外。雪狐毛镶边的斗篷，素雅的月白旗装，手中那盏完好无损的琉璃宫灯，散发着柔和却足以穿透黑暗的光晕——正是晴儿！

她并未试图进入缝隙，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月下幽兰。宫灯的光芒照亮了她沉静无波的脸庞，也照亮了她手中托着的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钥匙。

一枚造型极其古拙，非金非铁，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青玉光泽的钥匙。钥匙表面，用极其细微的线条，阴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紫薇花！那花瓣的脉络，与紫薇荷包里的印章、那枚羊脂玉佩上的刻痕，甚至与萧剑手中凝霜剑柄的某些古老纹路，竟隐隐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晴儿的目光穿透缝隙的黑暗，平静地落在萧剑那双充满杀意和警惕的眼眸上，声音清越，如同玉石相击，清晰地传入三人耳中：

“花房。东南角，第三排第七个花架。移开。暗道入口。”

她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钥匙，开第二道闸门。”

“护城河水道。西行三里。柳林渡口。”

她言简意赅，交代完逃生路径，便将那枚青玉紫薇钥匙，轻轻放在了缝隙入口处一块稍显干净的青石上。宫灯的光芒笼罩着钥匙，那朵紫薇花仿佛在幽幽发光。

做完这一切，晴儿并未停留，甚至没有再看缝隙内的三人一眼。她提着宫灯，转身，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那枚静静躺在青石上的钥匙，和空气中弥漫的、属于她身上的淡淡冷香。

死寂再次降临。只有钥匙在宫灯光晕下泛着的微光，像黑暗中的萤火。

紫薇和金锁完全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枚钥匙。晴格格？她…她为什么要帮我们？她怎么知道这里？她怎么会有钥匙？巨大的疑惑如同乱麻。

萧剑眼中的杀意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凝重。他看着那枚青玉紫薇钥匙，看着钥匙上那朵熟悉的紫薇花刻痕，又想起晴儿方才那句“拿你的‘剑’…和‘真相’…来换”。老佛爷…晴儿…这枚钥匙…还有这刻痕…无数线索碎片在他脑海中疯狂碰撞！一个模糊而惊人的轮廓，似乎正在这黑暗的绝境中，缓缓浮现！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剧痛。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生机就在眼前！

“走！”萧剑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强撑着站起身，踉跄一步，却立刻稳住身形。他走到缝隙口，用那只完好的右手，迅捷而精准地抓起了那枚还带着晴儿掌心余温的青玉钥匙！钥匙入手温润，却带着一股奇异的沉重感。

“扶好小燕子！跟紧我！”萧剑低喝一声，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下外面黑暗的路径，确认暂时没有追兵。他不再犹豫，率先踏出假山缝隙，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朝着晴儿所指的慈宁宫花房方向，疾掠而去！每一步都牵动着伤势，却快得惊人！

紫薇和金锁如梦初醒，不敢有丝毫怠慢。紫薇咬紧牙关，和金锁一起，半扶半抱着昏迷的小燕子，用尽全身力气，跌跌撞撞地跟上萧剑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背影。那枚青玉钥匙，成了她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慈宁宫。

殿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檀香的烟气袅袅盘旋，却驱不散那股浓重的血腥和焦糊味。

乾隆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在殿内焦躁地踱步。明黄色的龙袍下摆沾满了灰尘和溅上的冰屑（来自万春亭和漱芳斋的冰霜沟壑），一向威严的面容此刻扭曲着，布满血丝的眼中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暴怒和一种近乎疯狂的痛苦！他刚刚亲眼目睹了漱芳斋那化为冰霜炼狱的惨状！亲眼看到了那恐怖的剑气沟壑！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在自己眼皮底下，被那个手持魔剑的“讨债人”掳走！

“废物！一群废物！”乾隆猛地一脚踹翻一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御前侍卫，咆哮声震得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朕养你们何用？！连个刺客都拦不住！连朕的女儿都护不住！明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朕…朕要你们所有人陪葬——！”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帝王的癫狂和父亲撕心裂肺的绝望！

福尔康、福尔泰兄弟单膝跪在下方，盔甲上布满冰霜刮擦的痕迹和血迹，脸色惨白，嘴角还带着未擦干的血丝。他们低垂着头，承受着帝王的雷霆之怒，心中同样翻涌着巨大的屈辱和无力。凝霜剑…那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存在！

“皇额娘！”乾隆猛地转向端坐在主位、捻着佛珠、闭目如同入定的老佛爷，声音带着质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凝霜！又是凝霜！那魔剑在宫里肆虐！掳走朕的明珠！您…您难道就真的坐视不管？！当年…当年的事…”后面的话，被他强行咽了回去，眼中是刻骨的痛楚和忌惮。

老佛爷缓缓睁开眼。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眸，此刻深不见底，如同蕴藏着万载寒冰的古井。她平静地看着暴怒的乾隆，看着跪了一地的侍卫，看着殿外那片被混乱和火光映照的天空。晴儿方才回来，已悄然对她耳语了几句。她的目光落在乾隆龙袍下摆沾染的冰屑上，又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看到了花房的方向。

“皇帝。”老佛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殿内的咆哮，“咆哮，解决不了问题。凝霜既已出鞘，便是图穷匕见。”她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目光转向福尔康，“尔康。”

“奴才在！”福尔康立刻抬头。

“传哀家懿旨。”老佛爷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山岳般的威压，“九门提督衙门、步军统领衙门、顺天府、巡捕五营，即刻起，全城戒严！封锁所有城门、水陆通道！严查一切可疑人等！尤其是…携带兵器、或身负重伤者！发现明珠格格踪迹者，赏万金，封侯爵！有敢窝藏者…诛九族！”这命令，冷酷决绝，带着不惜一切代价的狠厉！

“嗻！”福尔康肃然领命。

“还有，”老佛爷的目光扫过乾隆，又落回福尔康身上，带着一丝深意，“加派火器营精锐，搜索慈宁宫…花房附近区域。那里…或许有线索。”她刻意加重了“花房”二字。

乾隆猛地看向老佛爷，眼中闪过一丝惊疑！花房？皇额娘为何特意提及花房？

“儿臣…”乾隆刚想追问，老佛爷已再次闭上了眼睛，捻动佛珠，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那姿态，分明是不容再问。

乾隆看着老佛爷那深不可测的平静，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更深的寒意涌上心头。他颓然地挥了挥手，声音带着疲惫和沙哑：“…按老佛爷懿旨办！给朕…掘地三尺！也要把明珠找回来！”

福尔康兄弟领命退下。殿内只剩下乾隆粗重的喘息和老佛爷捻动佛珠的细微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