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陈岚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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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下…塌方…腰不行了…抢救…

这些词在她脑海里疯狂旋转，交织成一幅幅血淋淋的画面。她仿佛看到弟弟被冰冷的巨石掩埋，看到他痛苦地挣扎，看到他浑身是血地被抬出来…巨大的恐惧和无边的悔恨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吞没。

如果不是她挪用了那八万块…弟弟是不是就不用去借高利贷？是不是就不用去干那些要命的活？是不是就不会躺在矿下…生死未卜？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噬咬着她的心。她痛苦地蜷缩在座椅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巨大的恐惧和内疚，几乎要将她彻底撕裂。

车子一个急刹停在省二院急诊楼门口。刺眼的红色“急诊”灯牌如同地狱的入口。

陈岚几乎是撞开车门冲了下去，踉跄着冲向灯火通明、却更显冰冷的急诊大厅。李明轩锁好车，快步跟上。

大厅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痛苦的呻吟和家属焦急的呼喊。陈岚目光慌乱地扫视着，终于在抢救室外的走廊长椅上，看到了蜷缩成一团的母亲。

陈母像一片枯叶，在冰冷的塑料长椅上瑟瑟发抖。她花白的头发凌乱，老脸上布满了泪痕和未干的鼻涕，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抢救室紧闭的大门，里面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张沾着泥污和暗红色血迹的、皱巴巴的七百块钱，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妈！”陈岚扑过去，紧紧抱住母亲冰冷颤抖的身体，眼泪再次决堤，“妈！默默怎么样了？！”

陈母像是被惊醒，茫然地抬起头，看到女儿，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瞬间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岚岚啊！我的默啊…他…他腰都…都摔断了…流了好多血…在里面…在里面啊…医生…医生说…说…”她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让她无法说下去，只是死死抓着女儿的手，指甲几乎嵌进陈岚的肉里。

抢救室的门紧闭着，上方“手术中”的红灯刺目地亮着。冰冷的金属门，隔绝了里面的一切，也隔绝了外面人的希望。

陈岚抱着痛哭失声的母亲，抬头看着那扇象征着生死界限的门，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了她的心脏。她感到一阵阵窒息般的眩晕，胃里翻江倒海。耳边是母亲绝望的哭嚎，眼前是那刺目的红灯…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猛地涌上喉咙！

“呕…”陈岚猛地捂住嘴，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她挣脱母亲的怀抱，踉跄着冲向走廊尽头的垃圾桶，再也控制不住，扶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干呕起来！

胃里空空如也，只有苦涩的胆汁不断上涌，灼烧着她的喉咙和食道。她弯着腰，身体因为剧烈的干呕而不断抽搐，眼泪和鼻涕混合着流下，狼狈不堪。每一次干呕，都牵扯着心口那巨大的恐惧和悔恨，痛得她无法呼吸。

李明轩站在不远处，看着妻子痛苦干呕的背影，看着长椅上失魂落魄、老泪纵横的岳母，看着抢救室紧闭的大门和刺目的红灯…他紧抿着嘴唇，眼神复杂。愤怒、怨气，在这一刻，都被眼前这巨大的、冰冷的恐惧和无助暂时压了下去。他默默地走上前，递过一张纸巾。

陈岚接过纸巾，胡乱地擦着嘴，身体还在因为干呕而微微颤抖。她直起身，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

这个夜晚，成了陈岚永恒的噩梦。抢救室的灯光，母亲绝望的哭嚎，自己无法控制的干呕…弟弟生死未卜的恐惧和她内心深处那噬骨的悔恨，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冰冷的网，将她牢牢困在急诊室这条充满绝望气息的走廊里，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