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心灯破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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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诅咒烙印的崩碎，钉在雕像四肢和头颅上的另外五把命轮钥匙——星辰剑、焦尾琴、观星镜、星咒笛、心火钥匙——仿佛失去了压制和对抗的目标，同时发出一声轻鸣，光芒收敛，自动从雕像身上脱落，悬浮在半空，围绕着雕像缓缓旋转，散发出温顺而臣服的气息。

覆盖在雕像身上的星罗封魔阵光网，也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光芒渐渐黯淡、消散。加固阵法的修士们压力骤减，纷纷跌坐在地，大口喘息，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难以置信的狂喜。

废墟之上，一片死寂。唯有那尊紫金雕像，静静地矗立在深坑边缘。他右眼中的金色光芒如同流淌的熔金，温暖、威严、深邃，再无一丝冰冷与混乱。左眼也恢复了往日的深邃，如同蕴含星海的古井。胸口的诅咒烙印彻底消失，只余下那淡淡的金色火焰印记，与掌心永恒燃烧的紫金火焰交相辉映。

雕像缓缓地、有些僵硬地转动了一下头颅，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右眼，扫过下方一张张或激动、或敬畏、或泪流满面的脸庞。目光最终，落在了远处深坑边缘，那跌坐在地、嘴角溢血、正用无比复杂眼神望着他的玄霄身上。

短暂的沉默。

雕像缓缓抬起那只由紫金结晶构成的右手，动作依旧带着金属的滞涩感，却无比坚定。他指向玄霄，又缓缓移向那深不见底的坑洞——那里曾是他失控时毁灭祭坛和阿箬所在的位置。

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不再是之前的漠然与暴戾，而是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痛苦与……无地自容的沉重：

“师……兄……”

“阿箬……她……”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生锈的喉咙里艰难挤出，充满了自我厌弃的沙哑。那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右眼深处，巨大的痛苦与后怕如同实质般翻涌。他记得！他记得自己失控时掌心喷涌的毁灭光束，记得祭坛和阿箬在紫金怒焰中化为虚无的景象！这记忆如同最毒的荆棘，狠狠刺穿了他刚刚复苏的心灯。

玄霄看着悟空兽眼中那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痛苦与自责，看着他那指向深坑、微微颤抖的结晶手臂，老道士眼中瞬间涌上热泪，混杂着激动、心痛与难以言喻的欣慰。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因力竭而踉跄。

“师弟！”玄霄的声音带着哽咽，却无比清晰有力，“阿箬未死！平凡子带她去了无间裂隙！星瞳师叔的忆蛊守护了她！众生愿力滋养了她！她在等你！等你去接她回来！”

轰——！

如同九天惊雷在悟空兽的意识中炸响！那几乎将他压垮的痛苦与自责瞬间凝固，随即被一股更加汹涌、更加滚烫的情感所取代——那是绝境逢生的狂喜，是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更是恨不得立刻撕裂空间、飞到那人身边的焦灼！

“无间……裂隙……”沙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金色火焰在右眼中剧烈跳动。

不再有丝毫犹豫！悟空兽猛地抬头，燃烧着金焰的右眼穿透废墟上空的烟尘，死死锁定了西北方向那片扭曲破碎的虚空——无间裂隙的入口！

轰！

他庞大的紫金结晶身躯爆发出耀眼的金光，不再狂暴，却带着一种归心似箭的决绝！他不再看下方众人，结晶双腿猛地发力，沉重如山的躯体竟爆发出与其形态不符的惊人速度，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金色流光，朝着无间裂隙的方向，义无反顾地冲去！所过之处，只在身后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温暖而神圣的金色光痕。

无间裂隙，浮岛石屋。

帝君诅咒的暗红能量流终于消散。星瞳的虚影完成了最后的守护，化作点点星芒，温柔地看了一眼石床上气息逐渐平稳的阿箬，最终彻底消散于混乱的时空之中。

平凡子瘫坐在石床边，后背的伤口因为刚才的紧张和守护动作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衣袍，他却浑然不觉。独眼死死盯着阿箬，看着她眉心的忆蛊印记光芒稳定下来，看着她胸口的起伏变得均匀有力，甚至……看到她长长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丫头？”平凡子声音嘶哑，带着不敢置信的狂喜，小心翼翼地呼唤。

阿箬的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抵抗着某种深沉的疲惫和痛苦。终于，在平凡子屏住呼吸的注视下，她那双紧闭了许久的眼眸，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起初是茫然的，如同迷路的孩子，视线没有焦距。但很快，那双清澈的眸子便恢复了神采，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的深邃感。

她的目光缓缓移动，落在平凡子那张布满血污、写满了担忧的粗犷脸庞上，苍白的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

轰——！！！

整个浮岛剧烈震动！石屋那摇摇欲坠的石门被一股无法形容的伟力从外面猛地推开！不，是直接化为齑粉！

刺目的、温暖而神圣的金色光芒瞬间充满了整个石屋！光芒之中，一个庞大如山、散发着无上威严的紫金身影，堵在了门口。他微微低着头，燃烧着两团永恒金色火焰的右眼，如同两轮落入凡间的骄阳，瞬间就锁定了石床上刚刚苏醒的少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阿箬的目光穿过门口弥漫的金色光晕，与那双燃烧着金焰、充满了无尽复杂情绪——狂喜、后怕、痛苦、自责、以及几乎要溢出来的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的眸子，对上了。

那目光，穿透了灵魂的阻隔，穿透了生死的界限。

“悟……空……兽……”阿箬的声音极其微弱，如同梦呓，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石屋中。她的嘴角，极其艰难地、却无比真实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带着泪光的弧度。

轰！

堵在门口的庞大紫金身影猛地一震！那燃烧的金焰仿佛被投入了滚烫的熔岩，剧烈地波动起来！他向前迈了一步，沉重的结晶脚掌踩在石屋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整个浮岛都在晃动。

他缓缓地、极其小心地，在石床边单膝跪了下来。庞大的身躯与石床上的少女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他伸出那只由紫金结晶构成的右手，动作带着一种与其威严重量极不相符的、近乎笨拙的轻柔，似乎想要触碰阿箬的脸颊，却又在即将触及的瞬间，僵硬地停在了半空中。仿佛害怕自己冰冷坚硬的结晶之躯，会碰碎这刚刚苏醒的、脆弱的珍宝。

那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右眼中，所有的威严、所有的力量感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近乎孩童般的无措和巨大到令人心痛的惶恐与小心翼翼。

阿箬看着那悬停在眼前、微微颤抖的紫金巨掌，又看向那双充满了痛苦与自责的金色火焰之眸。她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深切的、仿佛洞悉了一切的温柔与了然。她极其艰难地、用尽刚刚恢复的一丝力气，缓缓抬起自己苍白纤细的手。

她的指尖，带着微弱的体温，极其轻柔地，触碰到了悟空兽那冰冷坚硬的、由紫金结晶构成的手指。

嗡——！

就在指尖触碰的刹那！

阿箬眉心那枚闪烁着星光的“忆蛊”印记，与悟空兽胸口那淡淡的、如同火焰燃烧般的金色心灯印记，同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相互呼应的璀璨光芒！

星芒与金辉交织、融合！一股温暖、纯净、充满生机的能量，如同无形的暖流，瞬间贯通了两人！阿箬苍白的脸上迅速泛起健康的红晕，虚弱的气息肉眼可见地变得充盈稳固！而悟空兽那紫金结晶的身躯上，僵硬滞涩的感觉也仿佛冰雪消融，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灵动！

“我……回来了……”沙哑的声音，带着巨大的释然与哽咽，从雕像口中艰难挤出。那悬停的手掌，终于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般，极其轻柔地覆盖在了阿箬触碰他的那只手背上。结晶的冰冷与少女的温热，在这一刻奇异地交融。

平凡子看着这一幕，独眼中瞬间涌上了滚烫的泪水，他咧开嘴，想笑，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最终化作一声混杂着释然与欣慰的、重重的叹息。他默默站起身，拖着疲惫伤痛的身体，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石屋，将那方小小的空间，留给了跨越生死、终于重逢的两人。

石屋外，无间裂隙扭曲的虚空中，那尊散发着温暖金光的紫金巨像，如同亘古不变的守护神只，静静跪守在石屋门口。石屋内，微弱却坚定的生命气息与浩瀚温暖的心灯光芒交织、共鸣。

星火不灭，心灯长明。废墟之上，众生仰望，金色的光痕如同希望的桥梁，连接着过去与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