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梵庭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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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天宫阙的宴会厅，像一片被强行从宇宙幕布上裁剪下来的、流淌着液态星光的空间。脚下并非实体，而是由凝固的暗金色能量场构成的“地面”，每一步落下，都漾开一圈圈微缩星云般的涟漪。头顶并非穹顶，而是浩瀚的、被某种无形力场约束的破碎星云，瑰丽的星尘与诡异的黑洞漩涡交织出光怪陆离的图景。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冰冷与炽烈交织的气息——陈年星酿的醇厚、某种稀有星兽血肉炙烤后的异香，以及来自无数高阶存在身上逸散的、令人灵魂颤栗的能量余韵。

战争胜利的庆典，以梵天帝国特有的方式铺陈开来。

而在这片喧嚣沸腾的能量海洋中心，伽罗什·空端坐于悬浮主位之上。

猩红的袈裟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袭纯粹的熔金色。那并非寻常布料，更像是用液态恒星的核心光辉与凝固的宇宙暗影交织锻就，每一道褶皱都流淌着内敛而沉重的光芒，将星云的光辉都压得黯淡。袈裟边缘用更深的暗金丝线绣着繁复到令人目眩的荆棘与星辰纹路，无声宣告着王权。他那颗剃得锃亮的光头在变幻的光线下如同最完美的弧面黑曜石，冰冷坚硬，反射着破碎星云的辉光，更衬得那张脸妖异得不似凡尘，完美的轮廓线条如同宇宙法则亲手雕琢，薄唇抿成一条没有情感的直线，唯有那双开合间流转着星云生灭与黑洞寂灭的眼眸，为这非人的俊美注入一丝洞穿虚空的深邃与漠然。

他指间捻动着一串新的佛珠。温润的暖玉已被替换，此刻缠绕在他腕骨间的，是数颗通体漆黑、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奇异玉石。每一颗玉石的核心深处，都禁锢着一粒微缩到极致的、燃烧着暗金色火焰的恒星残骸，挣扎的光焰被强行压缩在珠壁内，无声地咆哮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他捻动佛珠的动作恒定而优雅，如同在度量宇宙的心跳，将周遭喧嚣的庆祝声浪隔绝在无形的屏障之外。

侍者们如同幽灵般无声穿梭，奉上盛在扭曲星骸制成的器皿中的珍馐与星酿。能量波动强大的宾客们相互致意，举杯庆贺着又一场被碾碎的文明。然而，无人敢真正靠近伽罗什·空身周十步之内。那无形的威压，如同冰冷的宇宙弦，绷紧在每一个存在的感知里。

“啧，看看那些家伙，脖子都快仰断了，就盼着殿下能赏他们一个眼神呢。”一个带着几分慵懒戏谑的声音在伽罗什·空侧后方响起。

维利安·熵斜倚在一根流淌着幽蓝光带的晶簇廊柱旁。他没有穿正式的礼服，依旧是一身剪裁合体的、闪烁着哑光金属光泽的银灰色劲装，衬得身形修长利落。那张脸线条分明，剑眉星目，嘴角习惯性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痞气，但眼底深处偶尔掠过的、如同能切割维度的锐利光芒，暴露了他绝非表面那般无害。他晃了晃手中水晶杯里如同液态星河的酒液，目光扫过远处那些屏息凝神的宾客，笑容带着点看戏的意味。“赢了场小仗而已，至于激动成这样？连‘灾厄领主’莫卡洛斯那只老章鱼都亲自来了，触须上的吸盘都在兴奋地发光，真够难为他的。”

他说话时，指尖无意识地在杯壁上轻轻敲击，每一次敲击，杯中的液态星河便泛起奇异的涟漪，空间在他指端周围呈现出极其微弱的、如同水波荡漾般的扭曲感。这是他掌控空间法则的本能显现。

“维利安，你太刻薄了。”另一个清冽如冰泉的声音响起。赛拉菲·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伽罗什·空的另一侧，如同从虚空中凝结。她穿着一件式样简洁的纯白长裙，质地如同凝固的月光，裙摆无风自动，流淌着柔和的光晕。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上覆盖着若有若无的骨甲纹理，三十六对羽毛骨翼从她脊椎处优雅地延伸而出，并非战斗时的狰狞刀锋形态，而是收敛成艺术品般的装饰，每一片骨翼尖端都凝固着一滴微缩的星辰余烬，散发着寂灭而美丽的光芒。她漆黑的、如同无星夜空的长发随意披散，发梢有几缕呈现出奇异的“焦痕”状，仿佛时间本身在那里被灼穿、凝固。她手里也端着一杯酒，猩红的酒液在杯壁内挂出粘稠的痕迹。

“莫卡洛斯领主至少献上了他珍藏的‘虚空鲸髓’，诚意十足。”赛拉菲·烬的唇角勾起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透明的弧度，看向维利安的眼神带着点促狭，“不像某些人，空着手来蹭吃蹭喝，还尽说风凉话。”

维利安夸张地捂住胸口，一脸受伤：“烬！你这是在质疑我对殿下的忠诚！我的‘心意’都用在清理战场上了！那些螳螂舰的碎片，折叠得可整齐了，保证塞进黑洞时一点空间都不浪费！”他朝赛拉菲·烬眨眨眼，指尖在虚空中极其轻微地一划，赛拉菲·烬酒杯边缘一滴将落未落的猩红酒液瞬间消失，下一刻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原来的位置，仿佛时间被倒流了一瞬。

赛拉菲·烬瞥了一眼酒杯，对维利安的小把戏不置可否，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笑意更深了些。她转向伽罗什·空，声音清冷依旧，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殿下，维利安虽然聒噪，但有一点没说错。‘灾厄领主’确实带了点有意思的小玩意儿。一颗‘时之沙’核心，取自‘琥珀星域’的某个时间坟场。能量很…特别。”

伽罗什·空捻动佛珠的手指没有丝毫停顿，熔金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只极其轻微地颔首。维利安的空间戏法和赛拉菲·烬隐晦的提示，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未能激起半分涟漪。他的意念深处，那面悬浮的幽蓝光屏始终亮着。

就在刚才，光屏上那个顶着【宇宙第一帅的造物主大人】名号的家伙，又发来了一条新消息：

【宇宙第一帅的造物主大人】：老师，外面…是什么样子的？（信息后附着一张模糊的星图截图，边缘带着蓝星某个天文爱好者论坛的水印，稚拙得可怜）

伽罗什熔金色的瞳孔深处，那片永恒生灭的星云，极其短暂地凝滞了一瞬。指尖无意识地拂过缠绕腕间的暖玉佛珠，冰凉的触感传来。喧嚣的宴会、维利安手中那团晦涩的熵、赛拉菲杯中旋转的猩红……所有宏大而冰冷的背景，在这一刻被强行推远、虚化，成为一片模糊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