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玉州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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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竹溪庄园表面依旧忙碌。昨日装好的药材车，在张伯的押送下，一大早就吱吱呀呀地驶向了玉州府城的方向，目的地是城中的大药行。这趟行程光明正大，是早就定下的交易，也巧妙地掩饰了庄园内部的暗流。

然而，关于琼汁草即将秘密转移的风声，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庄园内部特定的圈子里悄然扩散开来。消息的源头被刻意模糊，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今夜，日落之后，琼汁草将由水路秘密运出，经玉州渡口连夜北上，交付给某位身份尊贵的买家。

韩牧野坐镇药铺，如同定海神针。他亲自“监督”着几个心腹仆役，小心翼翼地从药圃深处一个隐秘的角落，移出几株用特殊陶盆精心栽培、枝叶碧绿如玉、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药草。这自然不是真正的琼汁草，而是外形有几分相似的普通灵植。但在特定的光线和氛围下，足以以假乱真。移栽的过程被刻意营造得紧张而神秘，韩牧野全程亲自护送，神色凝重，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细看。

水生被安排在了“护送”队伍的外围，负责搬运一些无关紧要的箱笼。韩牧野敏锐地注意到，水生的目光如同附骨之蛆，紧紧追随着那几个装着“琼汁草”的陶盆，眼神深处充满了贪婪、紧张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他几次试图靠近，都被韩牧野有意无意地用身体或命令挡开。秋菊今日似乎格外勤快地在药圃附近徘徊，眼神也时不时瞟向这边。李嬷嬷则显得更加沉默寡言，浆洗的动作都慢了几分。

时间在压抑的气氛中缓缓流逝。日头西斜，金红色的余晖洒满庄园。

“出发！”韩牧野一声令下。

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在数名精悍护卫的簇拥下，缓缓驶出竹溪庄后门，沿着一条僻静的小路，向着玉州渡口的方向驶去。马车上，装着那几个珍贵的陶盆。韩牧野亲自驾车，神情冷峻。

水生作为随行的“劳力”，被安排在马车后方步行跟随。看着马车驶离庄园，水生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病态的兴奋和决绝。

他悄悄落后几步，趁人不备，手指极其隐蔽地在路边一棵老槐树的树干上，用指甲快速刻下了一个扭曲的、形似某种水生物的奇特符号——正是密信中所指的“青蚨”引信！

做完这一切，他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踏上了不归路，加快脚步跟上了队伍，只是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狞笑。

他自以为隐秘的动作，却全然落入了伪装成护卫的“夜枭”眼中。“夜枭”不动声色，将水生的举动通过一个极细微的手势传递给了驾车前行的韩牧野。

韩牧野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眼中寒光一闪而逝。鱼，终于动了！饵已投下，网已张开。

作为玉州府连接南北水运的重要枢纽，此刻的渡口依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卸货的苦力、等船的客商、叫卖的小贩交织成一幅繁华的市井图。然而，在这喧嚣的表象之下，冰冷的杀机已如同蛛网般悄然覆盖了整个货栈区域，尤其是西角那片相对偏僻、堆满陈旧货箱和废弃缆绳的角落。

货栈西角高大的阴影里，慕容知云如同融入黑暗的雕像，静静矗立。他身后，是数十名气息内敛、眼神如鹰隼般的“隐鳞”精锐。他们有的藏身于废弃的货箱之后，有的匍匐在高高的货堆顶端，有的则如同水鬼般潜在浑浊的河水之下，只露出微不可察的换气竹管。

强弓劲弩早已上弦，锋利的箭镞在昏暗中闪烁着幽冷的寒芒。几艘看似普通的货船静静地停泊在不远处的河面上，船舱内同样伏满了甲士。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锁定着货栈西角那片约定的空地，以及通往那里的几条必经之路。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远处码头的喧嚣隐隐传来，更衬托出此地的死寂。

时间，一点点逼近三更。

梆子声遥遥传来，三更已至！

几乎是梆子声落下的瞬间，数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悄无声息地从货栈不同的方向、甚至是从水面下的阴影中骤然现身！他们行动迅捷如电，配合默契，目标直指西角！显然，对方也早已潜伏多时，就等着这一刻！

为首一人身材瘦高，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阴鸷冰冷的眼睛。他手中提着一个特制的皮囊，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似乎在寻找约定的“青蚨”引信标记。他身后跟着七八名同样装束的黑衣人，个个气息沉凝，身手矫健，绝非寻常匪类。

就在瘦高首领目光扫过一处堆放缆绳的木桩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木桩上，赫然刻着一个新鲜、扭曲的“青蚨”符号！与水生在竹溪庄外刻下的如出一辙！

信号确认！猎物入网！

瘦高首领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低喝一声：“动手！目标马车，夺草！”

数名黑衣人如同离弦之箭，悍然扑向不远处那辆刚刚驶入西角范围、由韩牧野亲自驾着的青篷马车！另外几人则警惕地散开，占据有利位置，负责警戒和阻截可能的援兵。

“放箭！”黑暗中，慕容知云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告，骤然响起！

“咻咻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