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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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字句的分量，“此事……你斟酌一下，是否要告知沈府那位三姑娘。毕竟，她如今也已经是沈诗雅了。”

苏落心头微微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垂首应道：“微臣明白。”

次日，沈府后宅，一座精巧雅致的绣楼内。

夜风带着庭院里槐花的清甜气息，温柔地拂过窗棂。

烛光柔和，将室内映照得温暖而宁谧。

沈诗雅——曾经的夏国公主克洛伊——正坐在一张铺着素锦软垫的绣墩上，手中拿着一卷书，却并未看进去多少。

烛光映着她沉静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显得格外柔和。

她已完全褪去了旧日的身份印记，举手投足间皆是庆国高门贵女的温婉娴雅。

苏落轻轻推门而入，步履无声。

她走到沈诗雅身边，看着烛光下对方那恬淡的侧影，心中一时竟有些不忍打破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

她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低声道：“诗雅，夏国……有消息传回。”

沈诗雅翻书的手指微微一顿，动作极其细微，若非苏落一直留意，几乎难以察觉。

她没有抬头，目光依旧停留在书页上，仿佛那泛黄的字迹突然变得异常吸引人。

她的声音很轻，如同窗外的夜风：“嗯？”

苏落吸了一口气，将夏国皇宫那惊心动魄的一夜，尽可能平缓却完整地叙述出来：皇帝的驾崩，皇后那癫狂的笑声与最终的指控，老御医违心的证词，薛星烨那场“俯耳聆听”的戏码，以及那最血腥、最冷酷的结局——宫女的断头，皇后的幽禁，还有薛星烨最终定下的“皇后弑君”的罪名。

随着苏落的讲述，寝殿内那令人窒息的血腥、阴谋与背叛，如同无形的画卷在沈诗雅面前展开。

烛火依旧温暖，空气里槐花的甜香也依旧存在，但这方小天地却仿佛骤然沉入了一种无形的冰水之中。

沈诗雅一直保持着那个看书的姿势，安静地听着。

烛光在她低垂的眼睫上跳跃，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真正的情绪。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捏紧了书页的边缘，那细腻的纸张在她指腹下被揉出细微的褶皱。

时间在沉默中流淌，只有烛芯燃烧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过了许久，久到苏落几乎以为她不会再开口。

沈诗雅终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她的脸上没有泪水，没有愤怒，没有震惊，甚至没有明显的悲伤。

那是一种近乎空茫的平静，仿佛刚才听到的不是故国崩塌、旧人喋血的消息，而只是一个遥远地方发生的一件与己无关的寻常事。

她的目光落在苏落脸上，眼神却像是透过她，望向了某个极其遥远、早已模糊不清的地方。

“大姐，”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飘忽感，“如今的夏国，早已不是当初的夏国了。”

她的视线缓缓移开，落在窗外那片被夜色笼罩的庭院轮廓上，声音清晰了一些，带着一种斩断过往的决然，“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她顿了顿，仿佛要将那个旧日的名字彻底从唇齿间、从灵魂深处驱散，然后，用一种极其清晰、带着某种自我确认般的力量，一字一句地说道：

“而我，如今只是沈府的三姑娘，沈诗雅。”

话语落下，仿佛一道无形的界限被彻底划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