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绝密档案·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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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研究员终究没说什么。

他还需要那个女人。

至少，不能立刻将那个女人杀死。

——那样，太明显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还没有对那个女人做什么。

那个愚蠢的女人，竟然先一步跑来质问自己。

“用自己的亲生儿子做实验，你还是个人吗？”

——真是奇怪，以前所有的实验记录都被销毁，她又是从哪里得知自己是林凌零生父这件事的？

“你让我讲的那些愚忠愚孝的故事，到底想利用那个孩子做什么！”

“我要去举报你！举报你们！你们这群疯子！！！“

为了暂时稳住她，林研究员撒了一个小小的谎言，骗她说即便她再怎么举报也无济于事。

在他煞有其事的讲述下，那个愚蠢的女人信了。

意外的，那个女人非但没有选择离开，反而留了下来。

但她实在愚蠢，脑子里那些计划和想法，全都写在了脸上。

整日鬼鬼祟祟的，拿着个本子写写画画，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

——她在计划带林凌零逃跑。

先不说她的计划能不能成功，就说林凌零现在对他“言听计从”。

在他的干预下，实验室里除了那些“食物”，不再有人死亡。

在这种情况下，林研究员自认为有绝对的信心：

只要他一句话，林凌零绝对不会踏出实验室半步。

不过，林研究员并没有阻止她那漏洞百出的愚蠢计划。

毕竟，这是个再完美不过的契机。

测试林凌零是不是在那个女人的蛊惑下，拥有了情绪。

——测试他是不是真的完全可控，不再具备任何危险。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热，玻璃之后的林凌零看了过来。

经过了四年的时间，他的变化肉眼可见。

银白的长发之间，隐约能看到残存的黑色，瞳色也变成了澄澈的蓝，皮肤渐渐失去了血色，如同一件精美的瓷器，身上那股非人感愈发明显。

只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编号S017号实验体，似乎正在谋划什么】

他再次望向那块已缩水至仅余四层楼高的冰蓝色晶体。

【母体，要被吃完了】

那些人类不是他的“食物”，而是“母体”的“食物”。

他的“食物”，自始至终，都只有“母体”而已。

对于他而言，人类，含有的能量实在太低，还是吞噬“母体”更有效率。

·

那个女人，最终还是死了。

死状极惨。

她的身体在一道红光闪过的瞬间被切割成无数块。

血肉被高温炙烤，变得焦黑而蜷曲。

整个空间弥漫着一股焦煳的肉香与浓烈的血腥味。

林研究员站在控制台前，望向玻璃的另一端。

良久，他缓缓开口，对安静注视着这一切的林凌零，如同父亲对孩子的讲解：

“经调查，这个女人是实验室的叛徒。”

“她不仅欺骗了我，欺骗了整个实验室……甚至，连你，也被她骗了。”

“你以为她真心想带你离开？”

“不。”

“实际上，她是另一个实验室派来的卧底。”

“她只是想利用你！”

林研究员故意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等待林凌零回应。

可那孩子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精致的瓷偶。

蓝色的瞳孔沉静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

林研究员勾了勾唇，语气带着虚伪的温和：

“我，才是那个永远不会伤害你的人。”

“因为，我是你的父亲啊，孩子。”

林凌零抬起了头，用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缓缓看向他。

【编号S017号实验体，在说谎】

【说谎的人鼻子不会变长】

【编号w1111号实验体，也在说谎】

000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不仅学什么都很快，而且总是会举一反三。

他模仿母体学会了如何吞噬，于是他开始吞噬母体。

研究员们教会了他如何做实验，于是他把这些人当作自己的研究对象，最终掌握了从母体获得的能力。

这场人性测试教会了他何为谎言，所以.....

他对所有人撒了一个足以灭世的，弥天大谎。

---

【神启编号：S-05 · 第十三个神迹】

在编号000的指引下，他们很快便确定了“新世界”所在的星系及具体位置。

他们向其发送了信号，祈祷般地等待着回应。

令人惊喜的是，回波延迟比预计快了整整17%。

他们很快便收到了回应，

——至少，他们以为那是回应。

信号稳定，格式明确，解析出来的，是人类从未解读过的逻辑语言。

他们试图破译，却根本无从下手。

林研究员让编号000为众人解释。

000告诉众人——

“新世界，会主动降临。”

他们相信了。

所有人都激动不已。

甚至连最谨慎的分析小组，也在数据前沉默了三天，最终默认了那句翻译的正确性。

毕竟，没有人比编号000更接近“真理”。

【新世界，会主动降临。】

多么完美的答案，既符合人类的幻想，点燃了所有信徒的狂热，也正中那些想加速计划者的下怀。

而后，实验室开始加速推进“地表信标建设”“远距通讯中继塔”与“跃迁动力模拟”等项目。

他们像是终于看到了“神明回应”的狂信徒，看着那扇终于在他们面前打开的“门”，满心期待着新世界的降临。

可没人知道，那句话本身就是一个谎言。

那串原始信号的内容是：

【跑】

【你们已经被发现了】

【快毁掉你们的信标】

000没有将其告诉任何人。

它只是静静地站在母体前，看着那片所剩无几的冰蓝色核心。

心想——

【这样，应该就会有更多“食物”了】

·

流星雨到来的那一夜，新世纪的钟声敲响。

迎来的却不是新生，而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毁灭。

当人类的大脑中长出晶莹剔透的晶核，

当研究员们接连倒下，电力系统瘫痪，食物严重不足，

实验室的人们终于意识到他们被骗了。

一场彻头彻尾的欺骗。

一场史无前例的谎言。

林研究员拿着从死去的王研究员脑中挖出的晶核，去找林凌零质问时。

它正吞噬完最后一块“母体”。

原本硕大的冰蓝色核心，最后只剩下不到手掌的大小。

在000将其喂到嘴边时，化作了红色的液体。

宛如鲜血般，融入它的体内，变成了它血肉的一部分。

听到林研究员的声音，它缓缓回眸，嘴边还挂着未干涸的血色。

它的头发再也看不出一点墨色，只剩下一片在灯光下流动的银白。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而纯粹，如一片冰蓝色的海。

仅仅一眼，就令林研究员像是被扼住咽喉般，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不是一个人类该有的眼神。

那一刻，他在这个十三岁的孩子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也是在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错得有多么的彻底。

为什么他觉得林凌零是可以被控制的存在？

他他分明看见了，他分明是知道的！

林凌零在不断“吞噬”真理。

一步步吞噬，一点点掠夺。

——直到现在，他已经彻底取代了“真理”！

那根本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事。

骇人听闻。

闻所未闻。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是“祭品”，不再是“容器”，甚至不再是那扇“门”。

他成为了，从那扇门后真正走出的东西。

如果说“真理”是个贪婪的“魔鬼”，

那么被“真理”选中的林凌零，

吞噬了“神明”的000，

只会是——

【怪物】

他们以追寻“真理”为由，耗费了整整一个世纪，

不断突破道德与伦理，见证过一个又一个神迹，

可最终只是创造出了——

一个带来灭顶之灾的怪物。

【你就是那只怪物。】

一个吞噬真理的怪物。

一个背叛神明的怪物。

一个只会带来死亡与灾厄的怪物。

【一切，都是因为你。】

【那只怪物就是你——】

-

“——000。”

梦中的爆炸声，

与现实中的烟花，

重叠在一起。

叶初猛地睁开双眼，呼吸骤停。

他的眼神空洞澄澈，冰蓝色的眼中倒映出漫天红雨。

他一时有些分不清。

自己身处的，到底是末世的回响，还是节日的欢愉。

自己看到的，究竟是血肉坠落的画面，还是天穹的花火碎裂成雨。

只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从遥远的过去，一路被带回这具身体。

唇角微动，他近乎本能地低声呢喃了一句：

“……好饿。”